冬,腊月。
这里已经数年无雪,难得今年有雪。
这里便是丹山碧城。
窗外白雪茫茫,寒风呼啸。
石窒一灯如豆,光影黯淡。
石床上盘腿坐着的一位老者须发眉皆白,看上去仿佛南极老寿星一般。
在老者盘着的双腿上横放着一把连鞘刀,此时他正将自己的双手放在那把刀的刀鞘上。
就见这把刀的刀柄黑黝黝的,因长期手握的缘故,自带一种光泽,显得古朴、厚重。
刀鞘形制苍古,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可能是蟒皮,也可能是鳄鱼皮,抑或是其他什么皮。
床畔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面目清秀的少年男女,男孩十三四岁不过;少女看上去面容还很稚嫩,顶多十一二岁的样子。
少年的一双眸子乌黑发亮,非常有灵气。
女娃双眼虽黑白分明,但眼瞳上却似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这时就听老者问两人道:“这个世界上有两把刀最出名,一把最钝,一把最快。你们可晓得它们是什么样的刀么?”
两人俱摇头不知。
老者道:“一把是石刀,其材质便是石头。你们知道么?它堪称是这个世界上最钝最木的刀!”
少年男女两人还是茫然不解,不知道这样的刀,到底能有什么用?
老者眼望半空,两眼微眯,似是在神游,口中喃喃道:“但却是一把天然生成的刀,世称天刀。这把刀浑然天成,大巧不工!”
两人眨巴着双眼,不知浑然天成,大巧不工的刀长什么样子,但肯定不是眼前老者手里的这把。
接下来更令两人纳闷的是,老者又一转话头,不再说那把石头刀的事了。
接下来老者又道:“还有一把刀,便是当今武林公认的最快最锋利的刀,世称‘戮影’。
这把刀乃是铸剑大师欧冶子以昆吾之铜铸就的。”
二人不知老者所说的“铸剑大师欧冶子”是为何人,“昆吾之铜”又为何物,一齐面带迷茫地看着师父。
老者道:“欧冶子本是春秋时期的铸剑大师。后世都知道,他曾经以昆吾之铜为越王勾践铸成柄宝剑,后世称作‘真’。不过,如今世上早已不见‘真’的踪影,只因为,那勾践把它们当作陪葬品埋到了地下。”
床前两人还是一脸茫然,似是心里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东西,为什么要给埋到地下去?
老者道:“‘戮影’一刀,实际上算是是他的试炉之作,但依然锋利无匹,据说并不逊于‘真’中的任何一剑!”
说完左手将放在盘腿上的那柄刀拿了起来,右手握住刀柄,稍作停顿,便轻轻地将那柄刀自鞘中抽了出来。
室内的灯光本不甚明亮,此刀一出,但觉光华一闪,如天开一线,霞光顿出,刀刃在灯光下仿佛有一滴光芒四射的水珠来回滑动,闪闪烁烁,辉光澄澄。
仔细看来,但见刀形线条流畅,弧度优美绝伦,刀身仿佛清气氤氲,令人有寒气直迫头面而来的感觉。
那少年眨了眨眼道:“师父,这难道就是您老人家刚才说的那柄‘戮影’么?”
说完便伸手去摸了一下那柄刀的刀背,甫一沾手,便觉凉气直透指尖,似万古寒冰,忙将手缩了回去,一边嘴里连道:“好凉,好冰!”
那女孩却用羡慕的眼光看了那少年一眼,又看了看那把刀,心中似是好奇之心大起。
老者这时笑吟吟地点头道:“你猜得不错,孩子!它就是‘戮影’!”
这时那少女好奇之心一起,便也想摸摸稀奇,但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犹犹豫豫想伸手又不敢伸手的样子让人看了觉得着实可爱。
那少年鼓励她道:“也不是很凉的!”
那少女听男孩这么一说,又慢慢地将手伸了出去,在那刀上迅速一沾,随即便急忙缩回,也不知到底是沾到还是没沾到,象是怕被那把刀咬着一般。老者和少年一见都禁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此老者与那二少年男女乃是师徒三人。
在苍凉寂寞的雍凉古道上,一少年骑着一匹瘦马正在踽踽独行。
少年名叫沈霞裳,他此时正奉师命下山去做一件事。
其实这次下山,他主要还是去处理一桩师父交待的,而自己也已经做了多次的“工作”。
此时夕阳已经近山,眼看天已将黑,少年便在道边寻了一家客店里住了下来。
晚饭后回到房间,打坐调息完毕,将师父传给自己的那把‘戮影’刀拿过来,在灯下仔细观看了一会,便将刀放在一旁,陷入了对往事的沉思。
想起自己第一次跟随师父下山采办时的情景,那一年自己只有七岁,感觉那山路好长,山峰好高好险啊!
回想起当时到了山下,猛地一下见到那么多人,自己手足无措,手忙脚乱的情景来,嘴角不觉泛起了笑意,但不知为何,眼睛这时却湿润了起来,渐渐地竟然不受控制似,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脸腮流淌下来……
自己当时年龄虽不大,但每日每夜练刀练功不辍,尝尽山上生活的枯燥、单调、寂寞、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