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天宫
百年一遇的群仙汇聚,如今恰巧赶上了新天后的寿诞。
瑶华台外,有三五成群的仙族人在那里走动着,时不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传入天后耳朵里的,无非是这仙池的前主人如何惨死,她那半妖的儿子,仙族太子稚圭又是如何弃了尊贵的身份不说,还弃整个天界于不顾,私自下界人间的轶事。
如今绛姒既然已是这仙界天宫新的天后,旁人在背后议论什么,她都可以当作谈笑,只是仍能令她一时神伤的,是如何才能让那妖子彻底消失。
“稚圭他们才离开几个月,她摆这副做作样子给谁看。”
殿外的七尾狐仙此时一手攀着身边的燃灯仙子,侧着脸,眼睛向瑶华台上的主位扫去。
“你小声些,天后身边个个是顺风耳。”
燃灯仙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怕什么,我不过是个七尾小仙,如今商枝上仙和太子都已经走了,她如愿以偿了。”檀格不屑地撇了撇嘴。
二人说罢抬眼环顾了四周,见天族德高望重的几位仙尊今日都没到场,心里已经明了。
“掌管二十星宿的斗姆元君曾经是稚圭殿下的义母,不来倒也合情合理。可这和合二仙、十二金钗和一众老辈仙翁竟然也不露面,立场已经摆明了呀!”
“就算她有些阴谋诡计,奈何后继无人,天族还是会迎回太子和众仙。”
顿觉有理有据,二人相视一笑,檀格执着羽扇得意地摇了摇,燃灯仙子一边心里盘算着,一边默默站远了些。
“景行你不是仙灯之首吗,还怕吹风?“檀格狐疑地瞄了眼旁边人手里的烛台。
燃灯仙子挑了挑眉,“仙灯与那凡间的烛灯虽然不同,但若是无端灭了,也会损耗法力与自身修为。”
檀格听他如此说,眼睛在眼眶打了个转,复又凑过去。
“你快用法力寻一寻下界是否有续魂灯的气息呀?”
“续魂灯?”
“那日稚圭与天帝断绝神缘,身上只带着续魂灯和离魂刃两件仙族法器,人间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法器被使用,你以这仙灯的仙力,能否追踪得到?”
“或许可以。”
燃灯仙子向檀格投去一瞬赞赏的目光,抬手便冲着仙灯一指。
“它灵力竟然不弱?”
檀格眼见着仙灯中的烛火突闪着灵光,心下惊喜。
“你是说……那灯或许近日曾被法力催动过?”
燃灯仙子微微点头。
“又或许,那灯此时就在仙界不远处。”
檀格听他如此说,一时间几乎要急出眼泪来。
“如今稚圭与商枝在下界怕是遇到了什么性命攸关的劫数,不然又怎会启用了续魂灯呢……”
燃灯仙子见檀格一时情急,赶忙拉了她绕去没有仙家经过的小道:“你别急,我们四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如今他们二人有难,你我又怎能继续留在天宫。”
檀格闻声点头,复又回头瞧了瞧瑶华台极尽奢华的宴席,眼中添了重愤怒,遂手下使了力,待羽扇一挥,二人便消失在殿外。
一道惊雷照亮了昏暗的佛寺。
矮小的茅舍屋顶登时被劈出一个洞。
怀中此时猛地颤动了一下,和尚将手臂收了收紧,仰头望了望,手下运送真气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没想到商枝才刚刚重化了九尾狐身,她的雷劫竟然来的如此快。”
眼看第二道雷就要落下,和尚心里有些不安。
“怀里的人还十分虚弱,如今的状况,必不能遭这雷劫。”
手里拢了拢佛珠,待第二声惊雷应声落下,和尚抬了手臂,催动内力,将其化解。
随之而来的还有第三道、第四道。
“竟是十足的半神之力。”
他见状,又以体内元神之力将其硬生生都挡了下来。
半晌,已经漏出鱼肚白的天际才重新平静了下来。
和尚放下手臂,将方才设的仙障消散了大半。
“嗳……”
缓缓舒了口气,忍不住又闷咳了几声,最终调了气息,重新坐正,低头看向怀中此时皱着眉头,似是被梦魇住的商枝。
“别怕,我在。”
说罢,抬手轻抚,将她的眉头舒展开来。
昨夜缩在和尚怀里被迫听了许久的故事,也许是见商之已经记不得许多事情,便从身世讲起。
可商之从头到尾都听得云里雾里,只知他原本是天族太子,因母亲是妖族唯一的公主,自己也有一半的妖族血脉,为众仙所诟病,最终母亲被奸人所害,他便离开天宫,去了人间皇城求一世安稳。
可他口中的景行、檀格这些人物并不是书里提到的,前后内容也总和仙界有关。
肃王又是怎么一回事。
只觉得前两日话少又忧郁的形象都是假象,见他一瞬欣喜一瞬又流下泪来,商之只得静静听着,絮絮叨叨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梦醒前反复做着同样的梦,身体像是被压制住,十分难受,总也不能彻底清醒过来,直至天亮时分才抽离出混沌思绪。
恍惚间,仿佛梦到一极貌美的女子与一幼童话别,满眼的不舍与伤痛,二人周边围着浓重的迷雾,外有身着银甲的士兵围绕,头顶伴着天雷滚滚。
商之还梦到那女子不顾满身的伤痕也尽力将幼童护在身下,嘴里反复念着:“稚圭,稚圭……”
梦中没有自己的影子,却隐约见到两只白狐和一众仙子,其中一个,手里总执着一盏烛灯,样子与小和尚摆在身旁的那盏很相似,也总是燃着,久久不灭。
睁眼看向窗外,几丝日光已经挤进窗户,照在脸上,商之顺着光抬手摸了摸。
“可恶,又被打回原形了!”
商之骂骂咧咧地翻身坐起,脚边此时踢到几颗土块,土渣散了一片。
“发生了什么?天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