崞县县城很小。
只是因为这里处于长城雁门关以南、忻州以北。
口外与中原贸易的必经之路,因此才会聚集不少商贩。
一入城。
朱存楷便感受到了末日气象。
小小县城,道路两旁时不时便会看到几具路倒尸。
污水横流、粪便满地、臭味熏天。
朱存楷紧皱眉头,胃部一阵翻涌。
而一旁的何大叔,却跟没事人一样,一路都在与身边同乡大声说笑。
这次范家比较着急,货物很多,开的工价也比较高。
县城周边村里人,呼啦啦来了一百多号。
到了地方一看,好家伙,怪不得工价开得高。
满仓库的货,全是食盐与铁器。
正想着,忽然从仓库里走出来一个肥头大耳,脸上还有一撮毛的管事。
见到他们,立刻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杀才泥腿子,慢慢吞吞,耽误了范家的生意,把你们卖了都不够一根毛。”
“看什么看,狗东西,还不快干活,不愿意挣这份钱,就给老子滚!”
一百来条汉子,无一人敢回嘴。
没法子,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家里好几口子要养呢,不给大户干活,怎么活?
见众人低眉顺目,不敢出声。
肥管事贱笑几声,手捧茶壶,在一旁哼着小曲。
朱存楷随大流,一齐进入仓库。
等看清货物具体种类后,眼神一寒,心中生出一股怒气。
这帮该死的汉奸!
关外的鞑子,还处于奴隶社会。
他们将辽东汉民屠戮殆尽。
劳动力奇缺,再加上抽调青壮人口打仗,粮食、铁器消耗巨大。
没有办法自产,只能依赖跟晋商的贸易。
而支付这些货物的金银,便是鞑子历次入关劫掠百姓而来。
晋商赚着带着同胞血的利润,却给不断给敌人送物资。
可现场除了朱存楷这个知道内情的人外,其余人眼中只有货物。
一百多号人,忙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把食盐和铁器装上大车。
这批货当晚就会出发,目的地张家口。
在那里,会有鞑子穿上蒙古喀喇沁部的马甲,与他们交接货物。
太阳即将下山。
除了朱存楷已经累瘫在地外,其余人都怀着激动的心情,凑到胖管事身边。
不管再怎么辛劳,只要能拿到钱,再买些粮食回家,他们就很幸福。
何大叔陪着笑脸,对胖子说道:“王管事,弟兄们忙完了,您看工钱?”
谁知原本笑面虎的管事,忽然变脸。
“工钱?你们还有脸要工钱?”
“看看外面的活干成什么鬼样子?”
“我早就说了,三个时辰内干完,你们干了三个半时辰,范家要亏多少银子?”
“不跟你们要钱就算爷仁慈,还不快滚!”
一番话,听得众人脸色大变。
“王管事,您不能这样啊,弟兄们等着钱养家糊口呢,您这不是把咱们往绝路上逼迫吗?”
王管事轻蔑地朝众人看了一眼。
“你们这帮泥腿子死活,跟老子有何关系?”
“赶紧给我滚!”
何大叔作为这趟活的“召集人”,有很强的责任心。
大伙拿不到钱,他比谁都急。
他立刻上前抓住对方的手,准备同胖管事理论。
谁知道对方满脸嫌弃,大声冲身边的镖局护卫喝道。
“把这狗东西腿打断,反了他了!”
三名杀气腾腾的大汉立刻控制住何大叔,提起拳头就要往太阳穴上砸。
看得出来,这帮人胆大包天,上来就下死手。
朱存楷在一旁一直没说话。
他等着就是这一刻。
“老少爷们,他们想赖账,想不给咱们活路。”
“咱们还等什么,上去跟他们拼了!”
随着这副身体很是瘦小,但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都是站着撒尿的爷们。
被人如此戏耍,怎么能不生气。
一百多人闻言,一齐上前。
拳脚乱飞,骂声四起。
朱存楷很是鸡贼,专门对着胖管家下身猛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