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个不停，嗡嗡的，像是小蜜蜂一样，于苗苗动也不动，她现在实在是不想动，一点都不想，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快速的睡一觉，忘记一切。好累，真的好累，她已经没有力气和任何人说话了。
一遍，两遍，三遍……手机持续不停的震动着，沿着桌子角滑动，眼见着就要落到地上去。
于苗苗屈服，按了接听键。
“你搞什么？于苗苗，我给你打了多少次电话了？你说说，你在干什么？怎么不接电话？就这么忙，忙到连接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是不是？你说你一天到晚的在乱七八糟的干些什么？啊？”钱丽芬噼里啪啦的像是放鞭炮一样，炸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于苗苗紧紧地皱眉，一边捏着眉心，一边静静的听着。
“你多久没回来了？啊？你是不是要搬出去单独过？翅膀硬了是不是？现在会赚钱了就看不起这个穷家了是不是？啊？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怎么打算的？是不是要单独过，是的话我这就把你的这些东西打包好，马上给捎过去，全部给你带过去，一个不留，免得在家里占地方！”钱丽芬越说语速越快，噼里啪啦的一顿好说。
“妈，究竟什么事？”于苗苗头疼欲裂，钱丽芬的声音就像是拉锯子一样的，在耳边不停的回荡，嗡嗡嗡，不停的响，不停的响，让她不得安宁。那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挡不住遮不住，一个劲的往耳朵眼儿里面钻，钻的她揪心的疼，却不得不忍着，别无他法。
她一问，钱丽芬的火气更大，像是尾巴上绑了鞭炮的牛，被炸的胡乱奔跑一样，一个劲儿的乱窜，火气高的几乎要掀开屋顶，“什么事？你还问我什么事？你说什么事？你那脑子是干什么用的，除了吃吃睡睡，你还管过什么别的事情？你能不能好好的用下你那脑子？这么大件事情摆在这里，你还问我什么事？除了你自己的事情，还有什么事？……”
骂骂咧咧，骂骂咧咧的，于苗苗总算是弄明白了什么事情，事情不多，钱丽芬骂了几乎半个小时的，说来说去的，统共也就那么两件事情。第一，她弟弟于萧最近不爱上学了，似乎迷上了玩游戏，好几夜不着家，通宵达旦的玩游戏，第二则是她的终身大事，上次的相亲对象刘亮似乎对她很满意，约她再次见面，可是她没接他的电话，所以钱丽芬发了飙。骂骂咧咧的，句句话不离她这些年来花了她钱丽芬多少钱，却忘了问女儿你过的好不好，工作是不是顺利，身体好不好，想不想家……
或许不是忘了吧，是根本没需要。于苗苗闭上眼睛，拿手臂用力的把眼泪抹干净。有什么好哭的？这么多年了，不是也这样过来了吗？这个时候伤心什么。
给于萧打电话过去，响了半天却没人接。
“死孩子，肯定是在网吧！兔崽子，这么不上进！”于苗苗甩手就要把手机丢开，于萧却打了回来。
“干嘛啊？姐。”于萧小朋友语气颇不耐烦。
于苗苗咬牙，“你什么语气啊？臭小子，这么凶巴巴的，想造反了是不是？有这么跟姐姐说话的吗？啊？！”
两面派于苗苗在钱丽芬受尽了窝囊气，丝毫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转身就把这股子窝囊气发泄给了于萧，让于萧做了炮筒。
于萧很不耐烦，“大半夜的，不睡觉打什么电话，有毛病啊你，有话说话，快点儿，没事儿我挂了啊，忙着呢，没工夫和你嗦嗦的。”
“等等，”于苗苗立刻大喊，“先别挂，你在干嘛？”
于萧莫名其妙，“什么干嘛？没干嘛，睡觉啊，还能干嘛？难道和你一样在思春啊？”
“死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谁思春了，你才思春，你全家都思春！”于苗苗咬牙，伸手在面前扇了好几把巴掌，在脑子里意淫着于萧就站在面前，一巴掌扇过去一巴掌闪过来，啪啪啪的，爽的不得了，“你是不是没好好读书？又去上网了是不是？”
于萧嗤鼻，“到底什么事儿？没事儿我挂了啊，没时间和你废话！”不用想，他也知道于苗苗打电话是为了什么，肯定是钱丽芬那个女人又打电话过去给姐了，不然的话，于苗苗不会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的。
“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么？”于苗苗可怜巴巴的，“说到底我也是你姐不是？你是不是嫌弃我了？翅膀硬了，看不起我了是不是？我就知道……”
她唱作俱佳，可惜于萧却不买账，”行了行了，别装了，我知道，她打电话给你了是不是？她又疑神疑鬼些什么？她说什么了？”
死孩子，这么聪明，也不知道像谁，于苗苗郁闷，“她说你迷恋上了游戏，天天在网吧通宵打游戏，不回家，她担心你，怕你再这样下去考不上研究生，看不上研究生就考不上博士，念不成博士你就不是她的好儿子，你就找不到老婆娶不到媳妇了……”
“我住校，本来就回家的少，况且这个学期马上要结束了，我要准备期末考试，这几个星期都在学校学习，没时间回去，你别理她，她就是烦人！”于萧不耐烦，语气里满是对钱丽芬的厌烦和不满，“当初我就说不在本城念大学，你偏让我听她的，结果现在这么烦人，早知道就该报其他城市的大学，走的远远的才好！”
“萧萧！”于苗苗正了脸色，严肃的说，“不许胡说，她是疼你，担心你，要不是你是她的儿子，她又怎么会这么担心你为你着急，怕你在学校里吃不好睡不好，你有几天没回家了，她说她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怕你出了什么事情。”
于苗苗勾唇苦笑，萧萧不过是几天没回去而已，便这样着急上火，电话打到她这儿来问情况，那她呢？她这样算什么呢？无父无母的孤儿吗？原来父母都是爱孩子的这句话，是假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姐，放心吧，我明天就给她打个电话回去。我都大二了，又不是小学，这样念叨，烦不烦！”沉默好半天，他问，“姐，她那样对你，你不恨她么？”
于苗苗怔愣，恨她么？不恨么？曾经孤单无助的时候，害怕的时候，绝望的时候，不恨么？可是她给自己温饱，让她念书念到大学，虽然没念完，但是她并没有虐待她，虽然也曾经打骂过。可是她并没有把她丢掉，没有卖掉，只是不够爱而已。这样的钱丽芬，她恨么？
“算了，算了，我随口问问。没事儿我挂电话了啊，姐，明天还有课呢，我要睡了。”等不到她的回答，于萧径自挂了电话。
躺在床上，于苗苗却睡不着，脑子里不停的回放着于萧的问话，恨么？不恨么？她不知道，身体发肤授之父母，要不是她，也不会有自己的存在，可是她生下了她，却没尽到一个好母亲的责任，至少不是一个慈母。可是，她也没虐待过她呀，虽然曾经打过骂过，却也是将她养大了的即使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存在不能威胁到萧萧的存在……
“哎呀，我也不知道啦，这个死萧萧，没事儿问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啊，都是因为他！”嗷呜一声，于苗苗郁闷的在被子里滚来滚去，滚来滚去，像一条圆滚滚的蠕动的虫子，“算了，不想了，睡觉，睡觉！”
蒙头躺了半天，床上突然诈尸，于苗苗突然钻出来，大喊：“不行，最近怎么这么霉，要去拜拜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