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收盘价格的陈泰,万念俱灰。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去天台,铁轨,还是京海黑子崖?
收盘后的交易员,在忙着梳理和回顾这不寻常的一天;
收盘后的围观群众,在口口相传,诉说着这一天而惊心动魄;
收盘后的空方,打开了香槟。
同样有很多人,草草写下遗书。
陈泰静静向郊区方向走去,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他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要去往哪里。
“轰隆隆…”陈泰听到远处传来的火车声。一瞬间,他想把自己的人生终结在那条荒凉的铁轨上。
另一个方向上,他看到一个人影正走过来。定睛一看,走过来的少年可谓玉面如冠,皓齿红唇、风度翩翩。
“唉,当年的我……”
陈泰想起了当年刚走入社会,满脸青涩的自己。
“要是能回到那个时候,要是我是他,该有多好。”陈泰心想。
再看少年眼中的陈泰。虽然此刻心灰意冷,对活下去都不抱有希望。但毕竟早些时候赚到了钱,生活得也很体面,西装革履,外面看一副标准的成功人士模样。
“唉,要过多久,我才能像这位先生这样,那时候的自己,一定无忧无虑吧”,他心想。
就这样,或许是宿命的羁绊,两个男人在铁轨处相遇,对视,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来的少年,叫高启盛。
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得意时候的踌躇满志,陈泰一声长叹,打消了此前轻生的念头。
“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这些年在社会上打拼这些的一幕幕,放电影一般从陈泰眼前划过。
他想起了刚开饭店时候,生意不好,整晚整晚睡不着时候数过的星星;
他想起了那天被同行雇来,跑到店里来打砸那些小混混高高举起的瓶酒瓶子;
他想起了那年周转不开,债主寄来的子弹;
他想起了辛苦一辈子,这些年替自己操心,最近刚刚享了点福的父亲母亲。
夜已阑珊,料峭春寒。陈泰感觉这一天像是一辈子那样长,走了很远也累了,想在附近找个旅店休息一晚,明天在面对一切的无奈。刚巧,看到前面亮着灯,写着“住宿”二字。
陈泰感觉手脚都快不听使唤了,踉踉跄跄走进了小旅馆。刚一进屋,听到电视里传出的声音,是他万万没想到、做梦都不敢想的:
“针对今日在我市海交所出现的国债期货异常交易,经过科学测算与合理评估,海交所宣布,当日收盘前分钟内的所有成交无效,当天收盘价定为.元。兴国证券在保证金不足的情况下违规操作,大量挂出空单,本所判定其交易无效。”
瞬间,陈泰大脑一片空白。半天以后,他反应过来,冲到电视跟前,嘶吼着问旅馆老板,“你刚刚听到什么了?是不是收盘前分钟交易无效!是不是收盘前分钟交易无效!!!”。
根据海交所交易规则,兴国最后分钟里超过一亿手卖单的保证金,实际计算下来是.亿人民币。因为多方拿不出钱来已被平仓,次日的兴国想怎么补就怎么补。然而,次日的开盘时间还没到,这一笔交易就被否认了。
海交所的这一决定,使被兴国证券翻转的盘子,再次倒转过来:兴国证券亏损亿人民币濒临破产。
如果按兴国证券抡板斧砍出的收盘价4.元到期交割,兴国赚4亿元;但如果按海交所确定的.元平仓,兴国亏亿元。
包括陈泰在内的全部市场参与者牢牢记住了这一天,有太多人在千万身家的暴发户与债台高筑的穷光蛋之间转了个来回。
自此,传奇大佬陈泰粉墨登场,走上了京海舞台而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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