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赏月的”姒辰一边拴马一边说道。
我走到刚刚坐着的石阶上又坐了下来:“本来?”
“是啊!出来看见你在和马说话,觉得有意思便看你了”
姒辰走过来和我并排坐着。
我转过头看着他:“……”
这家伙现在都学会打趣我了吗?
他肯定看到了,一定看到了,还装作不知道!
“小落!”
“嗯?”
我看着姒辰,他笑了笑却也没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吗?”我问道
“没”姒辰摇摇头。
“你看!今晚月亮好圆啊!”我指着西边的月亮道。
“嗯”姒辰看着我道。
“你可真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姒辰问道。
“因为……我有读心术,我发现你很特别。”我胡诌道。
“是吗?”
“你看起来是生人勿近,但是,我觉得你内心应该是很热情的,外化为你有很想要的东西,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你不能表现出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其实你自己明白你内心的极度渴望。”我假装深意的说道。以我这几百年的行骗手段来看,这种话,百试不爽!
姒辰沉默了很久。
“冀州重武轻文,而我,却酷爱读书,不喜剑,但是所有人都说我是家中长子,肩上担着冀州的未来,这不容我反驳。十岁时,我只能放下书拿起了剑。他们告诉我:冀州,不能交给一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手里。所以这大概就是你说的那样吧!”姒辰看着月亮说道。
哎!我叹了一声气,便不再多说什么,人生在世,谁都有难念的经。
翌日清晨
“哇~哇~哇~”姬凉寐一手抱着一婴儿一手牵着马从林中走来,婴儿的哭声响彻整个小院,连大娘也放下锅铲跑出来张望。
“姬凉寐!你……你在哪里抱来的小孩啊!”紫清本在院里帮大娘洗菜,看到寐寐这样,不免被吓着了:“你只要出去一趟就要带点什么回来是吧!,之前是公鸡,现在好了公鸡送人了,现在你又带个小孩回来。”紫清虽然埋怨着,但还是擦了擦手,跑过去从他手中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小孩儿。姒辰也急忙赶过去看孩子。
“怎么有婴儿啼哭啊!”我走出来问道。
“别骂我呀!这是我捡的,我早起来看你们都还没起,我就想着把马牵到院外树林让它吃吃食,谁知道走着走着就听到林深处传来哭声,我翻找了一通,嘿!这孩子是被人扔到了一个半人高木塔里。我跟你们说,那塔里尽是女婴,大多已化为白骨,剩下些也以腐败不堪,还有少数,成干尸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吓人的场景!”
“你说你哪捡的?”大娘从门口跑了过来,一脸惊恐。
“木塔里啊!你说这谁扔的啊,还有没有良心啊!这么小的孩子。不过这太奇怪了吧,怎么那么多小孩尸骨啊!”
大娘脸上的惊恐一瞬即逝:“你快把这孩子放回去吧,她父母不要她了,你们这些外乡人快快走吧!若她父母发现你救了这孩子,你们怕是走不了了。”
看我们一脸懵逼,大娘又推了推抱着孩子的紫清,显得很慌张。
“不是,哪有这样的道理啊!要是不想养就不要生,我算是明白了,那塔里的孩子都是那些父母生而不养的杰作吧!那里尸骨堆积如山啊!那是多少条人命啊!他们这些丢孩子的都是凶手!大娘你这么干,那可就是帮凶!”
我从未见过姬凉寐如此动怒,他从来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样。紫清走过去安抚他,道:“我这位朋友说的对,这孩子我们既然看到了,便不会不管,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倒是想见见是怎么样狠心的父母,能把这样小的一个孩子扔在那木塔里。”
我点点头:“对!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此时孩子的啼哭声也渐渐弱下去,应该是哭累了想睡觉了,又或许,是知道有人为她打抱不平了,安心了,当然,这样一个小孩是不会有这些想法的。我凑过去看,这孩子白白嫩嫩,小小一只,应该出生不过两月,看这襁褓料子,这家里应该是富裕不愁养不起,怎么会把这孩子丢掉呢?我实在想不明白。
大娘看我们是铁了心要帮这孩子。边说道:“你们几个少年有所不知,这……弃女婴一直是我们村里的传统,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一家只能生一个女孩,不论贫穷富贵,多生的女儿都要丢到那弃婴塔里,若不从,村长便会将孩子和母亲一起关进猪笼丢进荒山。你们改变不了什么的。”
“世世代代?为什么?”紫清一边哄孩子睡觉一边问道。
“还能为什么,我们村里你也看到了,荒地多,男孩长大能多垦几亩田地,女孩能干什么,辛辛苦苦喂大,及笄之后,就嫁人了,能帮衬家里什么?尤其是我们祖先才来的时候,这里只是一片怪石嶙峋的荒山。”大娘无可奈何道。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我问道,从昨日我便能感觉到,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样,我住的那间房有些小布虎,小粉衣裳,大娘大概也是有个女儿的,她看我不一样大概是看到我,想起了她女儿吧。
“我?我与我家那位成亲十年都没孩子,我年年拜送子观音,幸得老天眷顾,我三十岁那年有了身孕,十月怀胎诞下了一双女儿”可是那日没人替我开心,所有人都在逼我放一个孩子去弃婴塔,我怎么能啊!那是我的孩子啊!我还不容易才有的孩子!”大娘双眼含泪对着我喊道。
“你还是放弃她们中的一个对吗?”寐寐冷冷道。
“我不想的,”
大娘瞬间瘫坐在在门槛上,垂下了头,嘴唇微微发抖。“可村长带人闯进了家里,逼我扔掉其中一个,我不肯,便说我这样做会坏了兰樽村百年的传统,祖先发怒,定会给村里招来灾祸。他们把我和我的两个孩子都关到了笼子,要抬我们去沉河,我丈夫提着刀不肯,他们所有人一哄而上,往死里打他,肋骨生生折了两根啊!我可以死,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们姐妹俩活啊,可是我没得选。”
大娘颤抖着抬起皲裂枯黄如树枝的手,抹了抹早已被泪水打湿的脸,“为了保住其中一个,我最后,亲手将妹妹送到了弃婴塔,他们派人日夜守在塔旁,防止我们去抱回孩子。刚开始我还能听见妹妹的哭声,那么撕心裂肺,好像是在埋怨我这个母亲怎么如此狠心。再后来,什么都没有了,她们也不在派人守着了,我知道,我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我,便又走了。都说双生胎都心有灵犀,一个月后,我的姐姐也没保住,她们若还在,也应该与这丫头一般高了。”她指了指我。随后仰头望着天空,眼神冷漠的可怕:“我丈夫被他们打的留下了病根,干不了重活了,三年后也离我而去了。我的家早就没了。昨日,便是他的祭日,若不是你们借宿,昨日我便该随他去了,我们一家人便可以团聚了。”最后大娘开始嚎啕大哭,在用她的哭声诉说着她被生生毁掉的原本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