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星河倒悬。
渔阳郡,丰宁县。
李家。
近千辆牛车、马车肩背相望。
连绵十里不绝。
车上。
载着家族数代人积累的金银细软、粮食物资。
此乃回归祖地重建家族的底气。
老、幼、病、残、孕,得到家族特殊照顾,被送上马车落座,坐车而行。
其余李氏族人,包括家主李汩在内,全部守在马车两侧,徒步南下。
最外围,万名豪奴、私兵,一手持戈,警戒周围,一手持火把,防备着未知危险。
“父亲,一切就绪,该南进了。”
李汩长子,李左车兄长,丰宁李家长子李谅走到父亲身边,微躬身,低声道。
逃遁。
对大族而言,是难以接受的词汇。
对举家搬迁的行为,大族自有所称,向北,为北猎,向南,为南进。
一更将到。
再不走,就无法在约定时间,与安乐乐家、狐奴公孙家等大族汇合了。
“左车,没有回归家族吗?”
李氏家族家主李汩,极目远望着渔阳城方向,眉头紧锁道。
按理说,二子收到信后,弃官跑路,在傍晚时分,就该到家了。
再晚,戌时也该到了。
这都亥时了。
依然未归。
反常啊。
“回父亲,没有。”
李谅摇摇头,宽慰道:“想必是有事耽搁了,我已安排妥当。
留专人等候,等二弟回来,让其告知二弟家族南进方向。
二弟骑术精湛,骑着马,比着家族马车行进速度快上不少,想必明日就会追上,父亲不必担心。”
“嗯。”
李汩点点头道。
二子。
与家族其他族人,其他大族子弟不同,视百姓、国土犹重。
想必,是不忍心舍弃渔阳百姓遭受匈奴族军、东胡族军铁骑践踏屠戮劫掠,在对郡守军进行最后布置。
无用之功罢了。
历年来。
渔阳郡地,连匈奴不过万的军队入侵,都无法形成有效抵御,何况此次是三万大军。
有言道:匈兵不过万,过万不可敌。
一郡之地,估计就这么毁了。
徒呼奈何啊。
“家主令,启程!”
李谅高声道。
顿时。
扬鞭打马声不绝于耳。
马儿受痛迈动着蹄子,被马夫微勒缰绳,朝着既定方向而走。
车辙转动,碾压着久湿未干的大地,带起不少泥土。
从小山顶看去,那火把光亮,像极了只火龙,蜿蜒向前。
“李营主,莫要让我们难做。”
四营主、五营主,见李左车动容的神情,和想要迈开的脚,手按刀柄,警告道。
能容忍李左车前来丰宁,已是他们的极限了,再想更多,那就别怪刀剑无眼了。
“唉!”
李左车仰天长叹道。
数代人的积累。
就这么毁了。
不甘心啊。
“明日抓捕聚众流民时,两位营主,可否能对李家人少些杀戮?”
李左车眺望着家族离去,对四营主、五营主请求道。
作为大族之子。
对大族的霸道、蛮横,知之甚清。
可以预见。
渔阳大族们,不会面对抓捕束手就擒,将几代人的积累拱手送上。
豢养的豪奴、私兵,绝对会与三个大营对上。
到时候,一场屠戮,在所难免。
他不幻想李氏族人,能在屠戮之中,全部幸免于难。
只希望,在父亲、兄弟姐妹投降时,四大营、五大营,能及时停手。
闻言。
四营主、五营主一愣。
战国四大名将之后的李左车,从骨子里透露着傲然之意。
除了对都尉尊崇之外,何曾对他们假以颜色?
更甚之是低声下气请求。
此刻。
他们不禁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过。
两位营主没有立刻答应请求,碰头进行商量。
良久。
由四营主代为回答请求,简简单单两个字。
“尽量!”
四大营、五大营的将士,会予以约束。
只要李氏族人不作死,及时投降,那就尽量留其一命。
“多谢!”
李左车松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