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歌声悲壮,场面肃穆。
南国的早春还带着丝丝寒气,其冻寒与北国相比,有过之无不及,主要是因为海边的湿度大。很多耐冻的北方人都说,抵挡不住南国的寒湿。
这是一条大船,船头两边分别有一条涂着金粉的龙,张牙舞爪,威风凛凛。大船大约宽十米,长三十米,大船中间主梁的风帆已降落。船上约莫有三十来人,男女老少,文人武将。
唱歌的是一位中年人,文人打扮,峨冠附带,身材清瘦,眼睛很有神采。歌声中带着北国深秋的肃杀,荡气回肠,让人心碎。此时船已经有人开始低头抽泣,但是这位中年人的神情依然肃穆而平静。
他是宋朝最后的丞相——陆秀夫,这几年,他带着小皇帝,一路南下,一路抵抗,一直在躲避元兵的各种追杀,几经周折,现在只剩身边的几十人。
坐在大船中间有个眉清目秀的男孩,他叫赵昺,身穿金黄色的龙袍,今年8岁。到今天为止,他已经做了313天的皇帝,他或许没有想到自己成为宋朝最后一任皇帝,而且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陆秀夫是他的丞相,但在他眼里,这个严格的小老头更像是一位可亲可敬的爷爷。尽管一路上奔波,但陆秀夫依然坚持每天早上五点起床,为他讲《四书》、《五经》等诸子百家经典。到昨天为止,刚好讲完《中庸》。
“诸位,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尽管我们抗战多时,可惜天要亡宋,我们现在能够做的只能顺天从事。”
“上个月的海战,我们的主力部队几乎全军覆没。经过昨天的商量,我们决定以死殉国,大家请自便,生死抉择由自己。”
“我们绝不会投降,我们是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这几句话轰轰烈烈的话,从一位文弱的书生口中平静地说出,犹如千军万马,一股激流从每个人胸中喷薄而出。
“你们都是皇帝最后的忠诚之士,大家都知道我从来不喝酒,但今天破例,我要和大家喝一碗家乡的酒。”
“拿酒来!我要敬大家!”
一位武士很快扛来一罐酒,瓦罐上面密封的泥,还没有打开。
“这是我们最后的一罐酒,还想等着复国庆功再喝,想不到成了我们的送行酒。”
扛酒的这位武士一言不发,用手指轻轻在这瓦罐上画了一个圈,随即把瓦罐的上部拿开,简便如同切豆腐。
“金将军,好指力”,丞相赞叹说。
武士微微一笑,拿出六个碗,一字排开,左手手掌放在酒罐的上方,随手挥洒,只见从罐中飞出六道白色水线,准确无误地飞进六个大碗。随即右手亦是如此,又是六道金色水线稳稳地飞入六个碗中,滴酒不漏。
金将军双手端起一碗酒,恭恭敬敬地送到丞相面前,丞相双手接过,示意感谢。金将军再双手合十,张开双臂,五碗酒凭空而起,稳稳地悬浮在五人的面前,这里的每个人都一言不发,几人双手接过这碗酒,高高举起。
被称为金将军的青年人,大约三十岁,只见他双手轻轻地把面前最后一碗酒端起,然后和其他四人排成一队,站在丞相后面。
丞相背对五人,神情自然而肃穆。“这碗酒”,丞相顿了一顿,“首先敬天地!”
五人把酒举过头顶,双膝跪下,把酒放在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