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终章随着最后一片落叶而坠落。
初冬时节的临安城残留着秋日的余温，寒意不显。
皇城司指挥使雷千帆阅读着从西域快马加鞭传回的密信，他久久注目，泡好的祁门红茶已然失了温度，红褐色的茶汤变得浑浊。
信笺上内容极短，仅写着六个字“白衣至，公主现”，却让见惯了大场面的指挥使骇然。
德寿宫内，早朝已经结束，分列两边的文武大臣有序退去，直至诺大的宫殿只剩下赵构一人，就连一旁伺候的殿前的御前太监也被他屏退。
西域传来的密信静静地放置在龙案上，展开的纸张，苍劲的字迹，赵构一言不发，他指尖轻挥，御案上的纸张像飞刃一般射出，飞至半程被一道身着劲装，戴着火焰玄鸟面具之人接住。
“把它交与魔主，他知道如何处置此事。”
“是。”玄色面具中传出冷漠地回应声。
旋即在大殿中凭空消失。
赵构远眺西方，目光深邃。
……
一辆马车平缓地驶在衰草铺成的路上，萧索的树木上星点寒鸦时不时悲鸣几声。
君宝赶着马车，车上明道红面色微微虚弱，那晚君宝虽及时封住她的穴道，但仍有少量毒烟入体。
车轮碾过干枯的落叶发出“嘎吱嘎吱”声音，一道黑衣横躺在路边，等马车行进，君宝面色一怔，蛇魔面呈纸色，身上落着几片枯叶。
君宝停下马车，小心翼翼上前查看，他两指抵在鼻尖处，还有气息，虽然微弱，但尚有生机。
君宝当即为蛇魔渡去真气，此刻却没一丝杀意。
未几，蛇魔睁开眼，干涸的血迹残留在嘴角，看到眼前的张君宝，他当即要起身防备。
君宝见他慌张模样，立即开口道。
“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别乱动了，你之前没受这么重的伤，一定又跟别人打架了。”
“不关你的事。”蛇魔拖着受伤的身体匆忙离去。
“受了伤别走那么快，多吃点补品。”君宝出声嘱咐道。
“看什么呀？”君宝朝着投来不解目光的明道红道。
“你干嘛要救他。”
“见死不救，我做不到。”君宝一脸笃定。
“他本来是想杀你的。”
“本来是想，结果没有杀成，况且他还被我打伤了，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满嘴顺口溜，你想考状元嘛，蛇魔他是十恶不赦的坏蛋，你救了他，等于害了很多其他好人。”
“如果他是坏人，刚才醒过来就可以马上放暗器下毒毒我们，但是他没有那么做，在他的眼中我只看到惊讶无奈还有矛盾。”君宝自信道。
“我才觉得又惊讶又无奈又矛盾呢，简直是歪理，我说不过你。”明道红不再言语，拿出卜卦的工具，虔心一卦。
明道红看了看卦签，上上签，大吉大利，诸事皆顺。
她开心地打手一挥，“君宝，前方开路。”
君宝“切”了一声，便坐上马车，小皮鞭轻抽马儿继续赶路。
经过了一个时辰的赶路，两人来到小镇，安置好马车，两人拿好包袱走在街道上。
“真是让人羡慕啊。”君宝看着来来往往悠闲的人群，感叹道。
“你也可以去啊。”明道红接腔。
“不行，我要查清打伤我爹的凶手，还要帮岳元帅找回公主，易继风还给我写信说他和璟大哥去西域找公主去了，总之好多事情要做呢。”君宝有些无奈。
“这个小鸟倒是真的很可爱。”明道红好奇地逗弄着鹧鸪仔。
“是啊，从小养到大。”他又瞄了一眼鹧鸪仔，“叫人啊。”
“笨蛋，这个马子迟早害死你。”鹧鸪仔警告道。
“油腔滑调的。”君宝以为鹧鸪仔在调侃自己。
“你真的听懂它说什么？”明道红觉得有趣。
“大部分了，它说你很漂亮。”
“胡扯！”鹧鸪仔啄了一下君宝的脑袋便大咧咧飞走了，不知去找哪只小母鸟约会，哎呀！太多了，根本约不过来，鸟生真是寂寞如雪，一双小翅膀扑棱地飞起。
没一会，君宝二人发现周围的异常，“怎么满街都是披麻戴孝的。”明道红环顾四周。
“是啊，像个鬼城似的。”
明道红觉得这个小镇如此阴气森森，后背有些发凉，环抱君宝的手臂紧了几分。
二人面前突然窜出一道身影，手拿折扇，右肩挂着印有八卦图案的褡裢，高深莫测地开口道。
“二位门官，命不算不发，姜不磨不辣，我看二位印堂发黑，脸色暗淡，命途多劫，不如在下给你们看一下相，我担保你们能趋吉避凶。”
君宝瞥了眼明道红，“是你朋友啊。”
他示意明道红，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看你眉尖额窄耳后见腮獐头鼠目，在相学中是下贱之相，加上你两眼无神手长脚短是为猴相，下贱猴相大难将至，自顾无暇，你怎么能帮人家趋吉避凶啊。”
明道红单手叉腰，小嘴叭叭叭，火力全开。
“原来是行家，抱歉。”当即准备开溜。
“等一下兄台，我有点事想问你。”君宝上前拦住他。
“这位兄台你别开玩笑，这位姑娘是相学之道的高手，真正的高手，你要是看相算卦，你找她就行了。”
没想到神婆这么厉害，心中有一丝惊叹。
“我不是要看相，我是想问一下为什么那么多人死了。”君宝问出自己的疑惑。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近来听说有两个恶人来此，杀人如麻，心狠手辣，而且被杀之人凄惨，要么全身血液被吸干，要么七窍流血中毒而亡，搞得满城风雨”
“是血奴和蛇魔，君宝，你不是正要找他们嘛。”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君宝目光一闪。
“……”
蓦然，一阵熟悉的哭声传来，引起君宝二人的注意，于是寻声找去。
便见太虚子右手桃木剑，左手招魂铃，黄纸纷飞，一顿操练那叫一个专业。
“真的是你们。”君宝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
正在卖力哭丧的宋远桥抬头看见张君宝，趁主家没注意的时候，偷溜到君宝身边。
“张公子，好久不见，怎么样，最近好不好。”宋远桥兴高采烈地拥抱着君宝。
面对这让人窒息的热情，君宝手足无措地应付。
“先做事，先做事……”
等太虚子师徒把法师做完，便与君宝二人一同到酒馆吃饭。
几人围坐在长桌，磕着瓜子，喝着刚上的茶水，小二陆陆续续将糕点端上。
太虚子兴奋地讲述近来的情况。
“这些日子真是忙得不亦乐乎，每天都有四、五次法事，每十户人家就有三个死人的。”
“那不是发得跟猪头一样。”君宝笑嘻嘻道。
“小意思啊。”太虚子故作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