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夜深了,您先回宫歇息吧,城楼就由臣来看着吧。”此刻已是子时,韩安已在城楼之上站了数个时辰,张平巡查至此处时,见着他仍在原地,遂上前劝谏。
“啊……张相啊,现在是何时辰了?”
“回王上,已是子时。”
“啊,已是子时了……孤一直在想些事情,竟完全没注意到。”韩安无意识地伸手捋着胡子,“欸,张相,如此深夜,您怎么还在巡视城楼,不去休息呢?”
“王上您都还没歇息,臣怎可稍歇呢?”未等韩安发言,张平话锋一转,“王上,您在想什么事情,能想这么久?”
“啊,孤,孤在想……”
“欸,王上,且慢。”张平笑道,“让臣来猜猜,如何?”
“哈哈哈,好,张相请猜!”韩安亦笑着回应。
“王上,臣以为,您在想的是如何给秦军造成最大的伤亡!”
“嗯……确实……”
“而且,臣以为,您一定是想袭营吧!”
“孤确实想袭营,可是……”
“可是秦军向来准备充分、训练有素,我军曾数次夜袭,却无一次成功。”
“是啊……所以孤甚觉为难,正面与秦军作战,即使是守城亦难相抗;深夜偷袭又不曾成功;到了如今的地步,我也还是不想让任何将士白白牺牲,我希望能让他们牺牲得更有价值,我希望能够杀死更多的秦军!”
“王上……既然如此,臣有一计!”
“哦?张相,请讲!”
“秦军各方面皆强于我军,即使偷袭也无成功可能,但是现在秦军的目的是攻陷新郑,灭我国家,因此,臣以为,可以今夜就派遣大批将士出城袭营,在混战之时,尽可能多得逃离战场,秦军短时间内不会理会这些‘溃兵’,我军今夜袭营挑衅,秦军必会立即展开报复,于第二日全面攻城,待秦军攻城之际,‘溃兵’再在各处秦军的后方集结,形成两面包夹之势,以毁坏敌军攻城器械为主要目标,击杀主将内史腾为次要目标。攻城器械尤其是投石车,一旦损坏,秦军攻城难度将大大增加,我军就可借着高墙阻隔大量杀伤秦军,如果可以将主将内史腾击杀,我们甚至有可能夺回国土!”
“好!就依您的计划行事!孤这就招集各位将军,准备作战!”
“王上!且慢,臣还有一事相求!”
“请讲!”
“请王上允许臣亲自执行计划!”
“亲自执行?”
“是!请王上允许臣带兵袭营!”
“可是……您的身体……”
“不重要,王上!到这地步了,臣的身体还有什么关系呢?王上!请允许臣亲自带兵袭营!”
“张相!”韩安伸手紧握住张平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君臣二人在火把的微光映照下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张相!好!孤同意您的请求!接下来,全靠你了!”
“是!王上!”张平手微微颤抖着,“王上,这可能是臣和您的最后一面了,臣……王上……来世,再见!”
“嗯,来世再见!”
两人相伴走下城楼,于军帐中召集各部将领,迅速安排完任务,丑时二刻,新郑四门缓缓开启,身着铠甲、布甲乃至粗布麻衣;带着长戈、短剑乃至棍子的大批量韩军悄悄地出城。
“嗖……”黑羽箭矢完美地融入黑夜中,悄无声息地将站岗的一名秦军射杀,他身旁的战友见状立即向后跑去,试图拉响警铃,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又一支箭矢射来,直插入后颈。
“杀啊!!!”
韩军士兵对着营帐内去一轮箭雨,而后向前冲去。
士兵们冲入营帐,对着帐内熟睡的秦军胡乱砍下,秦军挣扎着欲起身反击,但韩军自是不会给任何机会,疯狂地砸、砍、刺。
鲜血染红了灰色的帐布,帐布下已无动静,几名士兵将帐布拉开,举着火把近前查看,“怎!怎么会!”
帐布下的死尸,全都穿着韩军制服且被麻绳捆绑着,“这个人,我认识,他本是卫戍部队一员,后来混在李大人车队里投降秦国去了!”一名韩军士兵在检查倒在地上的秦军哨兵时惊讶地喊道。
“糟糕!快撤!”张平瞬间反应过来,下令撤退,可惜为时已晚,营帐四面突然着起大火,将他们包围在帐内。
“杀啊!!!”秦军士兵的喊杀声四起,箭矢如雨般落入营帐内。
“不要慌,杀出去!冲啊!!!”
“杀啊!!!”
冲天的火光在新郑四面几乎同时燃起,喊杀声自丑时一直持续到辰时。
“呀啊!”
韩军败退,唯余一地尸体,秦兵正在这些尸体间巡逻搜查幸存者,突然间尸堆中跃出一韩兵,挥剑砍向一名秦兵,那秦兵吓了一跳,未及反应,眼看剑即将砍在身上,只听得,“唔……”的一声,他的战友及时赶到,一枪戳向那名韩兵。
韩兵中枪,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他怒目圆睁,气绝倒地之前仍全力向着眼前那名秦兵挥剑,只可惜剑没能砍到那秦兵,他倒在了他的眼前。
“兄弟,清醒点!”战友见那秦兵还愣着神,遂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新兵吧?以后注意点,这是战场,没时间给你发愣!打起精神来!”
“啊,是……”
“气势!大秦没有懦弱的军人,给我把气势拿出来!”
“是!!!”
“好!就该这样!继续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