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摆的分针和秒针交汇,又一分钟悄然流逝;
时针移动了一格,指向代表七的数字;
收拾餐桌的女人偏头看了眼复古式的钟摆,她脸上神色如常,但手头的动作却在那一刻停止了。
女人放下手中的麻布,解下穿着油布围裙。然后拿起放在餐桌边角、触手可及的遥控器,对着液晶电视的信号接收器摁下了红色按钮。
女人拿着遥控器,走到客厅中央的沙发旁;她撇了眼电视,电视上依旧是漫长的开机环节。
每到这时,她都不禁自问。这漫长的缓冲环节,究竟意义何在?存粹是用来消磨观众的耐心么?
一边自问着消磨时间,女人一边坐到沙发的中央位置。
液晶屏幕上的进度条终于走到尾声,它甚至有些恋恋不舍的在走到尽头时又磨磨蹭蹭了好一阵。
女子手指不断摩蹉着手中的遥控器,还不时回头看向身后的钟摆。
“7:07”
不得不说,设计这种进度条的人,绝对是那种揣摩人心的高手。因为不是绝对的期许,谁又会一直坐着等待这个进度条呢;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又会买这种廉价的电视机呢?
电视上终于有了异样的画面,此时是新闻联播的时间,而电视上所播放的频道也是新闻频道。
电视上,一男一女一唱一和,用富有磁性魅力的播音嗓说着那些平淡生硬的琐事。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估计连第一章都懒得看下去吧。
但这个年轻的女人却干巴巴地盯着电视屏幕,目不转睛地看着每个贞节;她看的格外专注,那副认真的模样就像是看文艺的骨感电影,不苟言笑。
人在专注一件事情时,对时间的观念都会变得很模糊。
“今天的南城新闻播放完了,感谢收看。”
电视里男播音员脸上挂着职业式的微笑。而另一个略显稚嫩的女播音员借着男播音说话的功夫,开始整理桌子上的文件。
文件有些凌乱,有些紧连着桌面,她不得不将其掀起来再放好。
掀起的一刻,纸张正对着摄像机。纸张上面的字迹很小很模糊,不过有一张黑白是图片却是清清楚楚。
那应该是一栋医院,上面有一个标志性的十字图案。虽然图片清晰,但这只是女播音员的无意之举罢了。转瞬,稿纸便被她放下了。
待男播音讲完,女播音放下手中的纸张,补充了一句。
“我们下期节目,再见。”
片尾音乐响起,女人放下手中沾满汗水的遥控器,长长松了一口气;虽然她表现得像是如释重负,可脸上却挂着十年如一日的失落。
今天一如既往,依旧没有她想要看到负面消息。但心中却耿耿于怀,而这种想法主要是来自于新闻开始的那七分钟,也就是她错过的时间。
对于一个经常用电视看新闻的人,恐怕没有人比她自己更了解这台电视开机所用的缓冲时间了。虽然明知道,但她每次还是故意错过些时间。
她已经忘了这样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但她很清楚,不这样做,不给自己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她可能连睡觉都难以入眠了。
电视中,播放着那些枯燥的广告,一个个都用着色彩的碰撞来博人眼球。即便做得再精致,再富有故事性;但从它的诞生起,它就已经被打上了广告的标签了。
人们对广告从来没什么好印象,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在购物平台上浪费时间的翻找,也不会看广告上推荐的东西。
“叮铃叮铃——”
电话铃声突兀的在客厅响起。
女子狐疑的站起身,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到谁会大晚上给她家打电话。印象中,那台电话已经很久没动过了;以前积了灰她还会擦一擦,但后来干脆遗弃在那不管不顾了。
女子走到那台有线的红色座机旁,用手指轻轻擦去电子屏幕上的积灰,下面闪动着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从电话号的数段来看,这是一个南城本地号码。电话已经响了好一阵了,即便是打错了现在也应该发现端倪了才对。
女子接通电话,将听筒放在耳畔;她心中莫名的开始忐忑,因为话筒那头并没有说话的声音,反倒呼吸声格外沉重。
“他在等我开口么?”
女人心中自问了一句,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那个……你是谁?”
那头粗重的喘息声停止了片刻,像是在思索措辞,又像是在回味她的声音。
女子心中胡乱的猜忌着。她已经有了一种想去挂电话的冲动了,因为这通电话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小桐么,看来我打对了。”
男人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他的声音中气十足,但话语中却带着一点老一辈才有的沧桑感。
女子回味着这个声音,能直呼她小名的人在这世上应该绝无仅有了吧?
不对,还有一个人:那个当年有着一面之缘的青年警察。
尘封记忆开始在脑海里涌现,她眉头竖了起来,眼圈儿却红肿了。一种复杂的心情交织在心头,她不知道这个曾毁掉她家庭的警察为什么还有脸来给她打电话。
她刚要说什么,却被男人打断了。
“我知道你很恨我,但先别着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女人沉默了,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我找到你父亲的尸体了,这次绝对是真的!”
女人听着这一番言论,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说什么呢,八年前火化父亲的时候你和我不都亲眼见证了么!”
那头没有回应,只是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电话中夹杂着一些风声。紧接着,是跑动的声音,风声鱼贯而入,从听筒中传出时变成了尖锐的噪音。
女人将听筒拉开了一些,但心中还是想听一听男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这些年从来没放弃过追查真相。可我又何尝不是呢!我知道你父亲的命无法挽回,你哥哥疯了我也无能去改变。我这么做说白了只是为了自己能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