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涛看到张海川出现时，他那颗因等待而变得躁动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看到张海川熟悉的消瘦的身型以及那张随时都长着几颗小痘痘的圆脸，程涛心中涌出一股暖意。同时感觉瘦瘦的身材配上一个圆脸，有些不太协调。细看骨骼撑开了的面积，脸上的肉并不多。再加上他时常露出的微笑，把嘴两边本来就不多肉推到两边，让人感觉他的脸就更圆也更薄了。
“张海川”，程涛有点兴奋。
“程涛你等了多久啦？”张海川问。
“我也刚来十多分钟”。程涛说着话同张海川肩并肩走着，同时把手搭在张海川肩上，就像以前在学校里面一样的向前走着。
“我们现在就到温江去吗？”张海川问。
“这过去要一个多小时，你吃了早饭没有，我还没有吃早饭呢。”程涛说。
“我一起床就从龙泉驿坐车往你这边走，现在我都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了。”张海川说。
今天是工作日，时间已过九点，包子店的客人明显比半小时前少了些，程涛和张海川面对面的坐下，中间的桌子上放了两笼冒着热气的包子和两碗稀饭。门口的有两个大蒸锅上几摞高高的笼屉，春日的阳光穿过蒸汽在门店的墙壁上留下了变幻的光影。一个中年男人在蒸锅边忙碌，店里的一个中年女人在招呼客人。
“夫妻店就是这样的。”程涛心想。
“我们有一年没有见面了吧？”张海川说。
“对啊，快一年了，去年五月我去的北京，现在已经是四月份了。”程涛有些感慨。“你现在公司的工地还在龙泉驿吗？”
“现在成都有几个工地都由我们公司负责，我被安排到了龙泉驿。”张海川说。
张海川和程涛在高中时是同班同学，后来又上了同一所大学。程涛学的是汽车专业，毕业以后就放弃从事本专业的工作，出来工作之前的热血青年满心以为自己会在自己所在的专业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但是到了工作岗位程涛才体验到之前的理想与现实之间存在着难以跨越的鸿沟，于是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程涛放弃了原来的专业。张海川学的是建筑专业，到现在他一直从事的是老本行。毕业之后一直在现在这家公司工作。程涛对张海川的具体工作不了解，之前听张海川说他们天天上工地。程涛想象着在烈日下的张海川头戴安全帽肩抗测量仪器的场景，由于晒得太阳多，他的皮肤应该被晒得黝黑。但现在张海川的皮肤和上学时一样白皙。现在张海川解释说他们是天天上工地但也是只是去很短的时间，大部分时间是待在办公室的。
“你把工作找好了吗？”张海川边吃饭边问到。
“嗯，我在做房地产的置业顾问，卖二手房，也就是中介。”程涛以做着解释的语气说，“不干自己本专业的工作了，我又没有好的学历，就只能从事些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对了，当时你去北京是去给你姑姑帮忙吗？”张海川记得去年程涛突然说要去北京，他感到很惊讶和不解。
“我的两个姑姑在北京开女装店，我父母也在帮忙，那时开的店很多照顾不过来，正好我又刚刚辞职，所以他们就叫我去北京帮忙，所以我就去了，现在店没有那么多了，北京我也待不习惯，所以我就回来了。”一年的时光像快进的录像带在程涛的脑海中过了一遍。录像带中难忘的瞬间有很多，偏偏那一幕现在就留在脑海里，“张海川，我在去年五月下旬回过老家一次，我爷爷去世了。”
“哦，五月底？何恒也是在五月底被砸中的，陨石。”
张海川最后说的那个词让程涛大吃一惊，程涛记得去年五月份的时候确实有陨石落在华山风景区的新闻，那时程涛和家人正坐在向老家行驶的车里，当时是凌晨四点多，天还在酝酿着破晓的到来，车里的两个姑姑，大姑父都在车座位上睡着了。程涛开着车，前面朦胧的山和天混在一起还没有明显的分界线。突然，前面的天一下子变亮了，远处的山峦的轮廓一下子变得清晰，随即光亮又消失了。随后程涛在新闻上看到：有陨石坠落，陨石坠落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程涛当时对了一下时间，确定开车时的光亮就是陨石坠落时发出的。那段时间程涛心事重重，无暇关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在安排好爷爷的后事之后不久回到了北京，在和同学联系时才得知，自己的高中同学何恒在华山出了车祸。但是现在张海川把这两件程涛原以为毫不相关的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今天张海川和程涛就是一起去温江区去看望何恒。
出了包子铺，两人走进了地铁口。
程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等待着张海川的详细讲述。
“何恒是学导游的，你是知道的。他那天不知道是工作还是自己去旅游，他和他的女朋友赵晓丽开车到了华山的一条公路上，车就停在山路边，晚上就在车里住，凌晨陨石落了下来，就砸到了离他们一百米的位置，冲击波把车掀翻下了山坡。车向山下滚了几十米才停下。好像是早上七点的样子，才有人到达现场。人们把何恒和赵晓丽送到了医院。到医院时赵晓丽已经死了何恒被抢救了过来，他在西安完成了手术，住了一段时间的院。就回巴中家里休养了几个月。他们不说是陨石砸中，只说是出了车祸，是因为老家人觉得很不吉利，这天灾如同雷劈不孝人一样，怕被人在背后说闲话。”张海川说.
两人上了地铁，车上没有空座，他们靠着车厢壁，这样可以在不抓扶手的情况下就能保持身体的平衡。地铁的行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严格的说，何恒是被陨石砸到地面产生的冲击波给掀翻了的，不能算是被砸中呀？”
列车停下，报站的声音响起，车厢里下去一些人，上来一些人，车厢里的拥挤程度并没有什么变化，接着列车再次动了起来。
张海川平常带有标志性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严肃和疑惑。他双眼平视前方，就像看着事故现场。“何恒的脑壳里面有陨石碎片，现在也取不出来，赵晓丽的脑壳里也有，只不过她已经死了。”
程涛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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