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冢宰?
事无大小,悉委姬靖断绝?
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其权力竟在所有宗亲元老之上!
这还了得!
姬延的话声,兀自在王殿中回荡。
殿内,早已响起了一阵惊哗。
“陛下,万万不可!”
姬瓊眉头紧锁,神情激荡,大声反对。
同时。
手持拐杖,往地上狠狠一顿,发出铿锵之音。
“天官冢宰,乃昔日成王时,周公所摄!”
“自周公以后,我大周八百余年,无人敢僭越为天官冢宰,以示尊敬!”
“如今,靖文君年纪轻轻,纵有些许功绩,又如何能担此天官?”
“请陛下三思!”
言讫。
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而姬焽等众人,也跟着姬瓊一起,亢声死谏。
声音之大,震得横梁灰尘,簌簌坠落。
若非隔着玉阶,众人的口水飞沫,恐怕都已喷溅到了姬延脸上。
静静看着姬瓊等人的表演。
周元袖手立于旁侧,眉目低垂,神情淡然。
仿佛。
眼前这一切,都跟他无关。
他知道,倘若自己躬亲下场,与这帮迂腐之辈争论,未免显得太不理智。
就算自己不开口,自然会有人替自己说话。
譬如西君。
譬如王翦。
更重要的是。
以此机会,也可以试验姬延的决心。
“如果老爷子抗不过周室宗亲元老的逼迫,那么以后必成阻碍!”
念及此。
周元抬头看了眼姬延。
心念未转。
果然不出所料。
王翦第一个站了出来,与姬瓊等人分庭抗礼。
“太师此言差矣!”
王翦一昂头,针锋相对,丝毫不惧,“按照太师的说法,周公曾经担任天官,所以靖文君不能封为冢宰!”
“既如此,周公也曾担任太师之职,以太师你的德行,难道也能自比周公?”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王翦这小子,端的是有几分机智。
“你——”
姬瓊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却又无从下口。
一瞪王翦,顿时恼羞成怒。
“你不过是个天子近卫,人微言轻,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老夫说话!”
姬瓊怒喝,“来人,将王翦拖出去,廷杖一百!”
然而。
他的命令,就跟放屁一样。
除了口气大以外,根本没人理他。
“反了,反了!”
姬瓊气得瞪眼吹胡子,却又无计可施。
便在此时。
西君突然缓缓开口,打破了现场有些尴尬的气氛。
“儒家大宗荀况曾言,德必称位,位必称禄,禄必称用,我深以为然也!”
一听这话。
姬瓊顿时大喜。
以为西君是在替自己说话,忙道:“西君也觉得靖文君德不配位,对吧?”
“不,恰恰相反!”
西君瞥他一眼,轻轻摇头,“以靖文君退秦之功德,配称冢宰,再也合适不过,我必力挺!”
说着。
站在周元的身后,以示支持。
“西君,你……”
姬瓊一脸不解。
他怎么也没想到,同为周室宗亲元老,西君竟会甘愿屈身于一个毛头小子之下。
“糊涂啊!”
姬瓊痛心疾首,又将拐杖狠狠一顿。
本想带领姬焽等人,跪地死谏。
以祈姬延回心转意。
不料。
姬延好像王八吃秤砣,早已铁了心似的。
没等姬瓊开口。
便已打断道:“太师,孤意已决,无需再劝!”
即位之初,他也曾一腔少年热血,雄心勃勃,想要振兴周室,做个像宣王那般的中兴之主。
只可惜。
周德已衰,天命难违。
但,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如今。
在自己嫡孙的身上,终于看到了振兴周室的希望。
他又怎会白白错失这个机会。
宗亲元老?
滚他娘的!
要不是你们这帮老登成天内斗,堂堂天子,又岂会寓居洛邑?
“靖儿!”
姬延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对周元道,“接下来的朝会,便交给你了!”
言讫。
在几名老内侍的陪同下。
转身入了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