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个女人就说起了鸡下蛋猪生仔的家长里短,说着说着大队长夫人就说起这些天的闹心事。
寨东头那龙二妹那老人公,真的不是人,是条牲口,七老八十了,还想爬媳妇的灰。
这不,媳妇娘家人来了,要他拿话来说……
害得她三天两头去调解,搞得也像大队长了。
大队长夫人说完就怨自己管别人的事,何苦啰,也没拿上面一分钱,更没拿大队一个工分。
龙母就拍拍她的马屁,说大队长夫人,你这件事做得对,是替大队长分忧解难,全寨人都记得你的。
一阵家常闲话后,大队长夫人便问龙母什么事?
龙母装得可怜巴巴的样子,先是谢了大队长夫人的关心。
接着就把做好的粉脂膏给大队长夫人,说这个化妆品很好,你看我这脸上长斑,一擦就好。
接着就从衣服内取出一块花布,塞给大队长夫人,悄悄说,老嫂子,我有一块花布,是我结婚时,傻儿老爸给我置的。你想我这身份,肯定是不能穿的。就是借我两个胆穿了,贫协主任也不会答应。
所以,放在我家也是浪费了,不如送给老嫂子,做件新衣,打扮漂亮些,才算真正的大队长夫人,走出去才像个官太太。
龙母说吧,就把花布披在大队长夫人肩上,回头向语焉打了个眼色,问好看不?
语焉自然明白母亲的心思,忙说好看好看,比城里的女人们还靓丽。大队长夫人,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要是把我妈这布做成衣服,就是真正的第一夫人了。
大队长夫人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收下布料后,就诚心问龙母:“妹子,今天来到底什么意思,直接说,当嫂子就大胆作一次主,帮你办了。”
龙母还是打着哈哈说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来看你和大队长,其次是有个小忙,要大队长给我们帮一下。
大队长夫人倒也爽快,说没问题,我们家那个鸟毛,其它的我不敢打包票,但我说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龙母就说,大队长管全山寨的人,嫂子就管大队长,真正的权利中心。
说过这些玩笑话后,龙母就把话题转到龙傻儿读书的事上,本来镇上中学的校长都同意了,卡就卡在自己的出生成份上,非得大队推荐,公社备案,才可入学。
龙母说着说着眼角就挤出了泪水,到底是真伤心还是演戏,就不得而知了。
她一个劲儿地诉说自己虽然出身成分不好,那是没有选择的。
还有她家儿子龙傻儿,可是个根红苗正的贫农子弟。
谁人有权利,剥夺他上学的资格?
大队长夫人忙说是的是的。龙傻儿是贫下中农子女,应该读书。
说罢,大队长夫人把脸转向坐在太师椅上旁听的大队长,问道:“当家的,你说这事该不该你去办好?”
大队长本也没理龙母的圈圈绕绕,说实话,他也绕不过人家文化人。只是后来让龙母的诉求,带进了悲愤的境界之中,过后又被龙母这刁钻的提问,怼得哑口无言。
他也知道,龙傻儿是可以读书的。
也是必须读书的。
贫下中农的子弟,哪个憨包不让他接受教育,一定是破坏当前的和谐社会,必将被打倒。
龙母见语言的力量引导了大队长的思考,抛出杀手锏来。
她将私下准备了一击致命的招数,马上要装弹上膛,手段相当的高明,而且百发百中。
她把家中仅有的两斤糯米酿成的糯米酒,藏于一个瓦罐中,让龙傻儿悄悄塞到了大队长手中。
中招了。
好酒如命的大队长,哪受得了这糖衣炮弹的轰炸。
大队长嘴巴笑得如支弯豆角,嘴上说来就来吧,还搞点这些小礼品,见外了是不?
大队长接了龙傻儿的酒,用鼻子闻了闻,一股醇香,让他肚子中的馋虫都爬了出来。
龙母抓住火候,又把出嫁时,母亲给她的银手链,舍心取下来,让语焉悄悄塞到了大队长夫人手中。
大队长夫人见此,坚决不收,说大家兄兄妹妹的,收你这贵重礼品,今后还见面不?
大队长见推脱不过,发话道:“收了吧,不收,龙傻儿他妈认为我不给她办事,不过到此为止,下次不准了。”
这种行为要是放在今天,龙母肯定犯了行贿罪,自有大法伺候。
大队长一家,只要一举报,必有牢狱之灾。
可是在当时,这点礼品,却是敲开龙傻儿是否能走出大山的硬通货。
龙母见事情办成,虚假话一谷箩一谷箩地往大队长与夫人耳朵中倒。
她先把大队长夫人夸得如同鲜花一般美丽,在这龙门山脉,简直就是人们的再生母亲,话语中又渗杂进去人生不易,何况我孤儿寡母,更是难上加难的艰辛。
龙母好话歹语说了一条沟,就为了搏取一个同情心。
大队长夫人也是心软之人,陪着替她流了无数颗眼泪。
大队长又将糯米酒闻了闻,就让老婆炒了一碗黄豆,坐在八仙桌前,一口又一口的小嘬了起来。
他一边品着糯米酒,嚼着黄豆,有一句无一句的对龙母讲着荤素搭配的话语,接下来就吹自己对龙门山寨的大大小小之事,简直操碎了心,但还是有几个青沟子(指才出生的婴儿,背上屁股上,有一些青紫斑点的小年轻)娃娃,不听招呼,要与他对着干。
这不,前两天就有龙顺发那卵睾子憨包,非说老子开会比种田还多,害得大伙饿肚子,还想发动公选一个新的大队长来着。
老子当时一听火了,大吼一声,直接让民兵绑了,送公社关了他十天半月。
于是有人就到公社告我,说大队长野蛮,野蛮得在龙门山寨,如一头公牛,有使不完的劲儿。
大队长又给龙母整去一个眼波,转到女人身上,说他只恨龙门山寨太小,自己没有广厦千万间,不能把天下的好女人照顾周全。惭愧哎惭愧。
大队长高高地坐在那把被山里人视为权威的太师椅上,一盅一盅的往嘴中灌着龙母贿赂的糯米酒,用游拽得可以长出手的目光,在龙母胸前,都白嫖成了茧子。
最后,他咽了几口清口水,喉中发出咕噜咕噜声儿。
大队长夫人见了,晓得这不要脸的,中间那第三条腿又在作怪,立即扫射来一束凶光。
大队长才知自己过分,收了邪恶之心。
半天,大队长酒足饭饱,背着手在屋子中转了一圈,唱起了流行的《九九艳阳天》。
歌毕,又深情地抛了一个波儿给龙母,才勉强允诺龙傻儿,免费去镇上高小学堂,就读圣贤书。
明天就让大队文书写个推荐,去公室盖个章就行了。
做完这些天大的恩赐。大队长脸上阳光泛烂,不时用目光扫射龙母,开始意会着一些龌龊东西。
大队长在屋中转了一会,拉过龙傻儿板了一次手腕。
结果,他让龙傻儿放翻了,于是又是一阵感慨。不由得说起了龙傻儿短命的爹——龙莽子,是他过命兄弟,有几次二人去山寨外卖山货,让几个地痞子强行买卖,是龙莽子赤身裸体救寡人,这份恩情,该报了。
大队长说罢,眼睛也红了,或许,他还真记这份龙莽子的深情哩。
他说,龙莽子这兄弟不地道,要去天堂享福,也不给老哥说一声,丢下个弟妹和娃娃,在凡间又苦。
大队长开始良心发现,自责起来,龙莽子兄弟走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替他照顾好弟妹,实在不应该哎。
大队长说过这些,把手向外挥了挥,示意龙母他们可以走了。
龙母带着语焉、龙傻儿,向大队长与夫人躹了一恭,深表谢意。
刚退到门口,后面又搭上了大队长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让龙傻儿把你家那条大恶狗拴着,我每次上你家来传达公社指示,见了脚杆都打闪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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