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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何华岳母的往事 (三)(1 / 1)

“哎呀,反正就这几只了。就按五毛吧。公鸭我全要了,再来二十只母鸭。”瘦老太以为遇上了诚实的卖主,高兴坏了,连忙掏出二十四元钱递了过去,乐颠颠的抱着二十多只鸭仔回去了。

说来也巧,瘦老太买回来的鸭子全都是铰了尖儿的假货。说实在的,母鸭筐里不是没有母鸭,而是由于母鸭崽普遍没有公鸭崽长的大,活跃。这瘦老太专挑大的、活泼的……所以,母鸭崽一个也没挑中。

春梅妈看着瘦老太在那里假装懂行似的瞎挑乱选,心里忍不住的偷着乐。

不料,这瘦老太不光记住了卖鸭仔的是高桥村人,而且还记住了春梅妈笑眯眯的面貌。

她发觉再次上当受骗后,真的去高桥村找了。可是,就算她查户口似的把村子篦了一遍,也没有找出那个“程桂英”来。

转眼又是卖鸭仔的季节,瘦老太整天到市场上转……

这天,春梅妈刚把鸭筐放到地上,就被人揪住了袄领子:“好你个撒谎撂屁的花舌头,你个大骗子,这次我可逮住你了。”

“哎呀。你疯了咋地,你谁(shéi)呀?这响晴白日的,你想干嘛?”春梅妈闻声扭头一看,不由得一惊,一眼便认出了是去年那个“假行家”,心里顿时打起了鼓,嘴里却装作不认识,直接甩起了钢腔。

瘦老太不跟她废话,不由分说的扯着她的脖领子,把她拽到了市场管理所。起初,春梅妈还起誓发愿的说她不是那种人,不会干那不是人干的事儿……等到市场管理人员请来兽医,鉴定出两只被铰了尖儿的公鸭……她才傻了眼,立时哭天抹泪的卖起惨来……可是,不管她的大鼻涕甩多长,表演多么的感人,都没用了。她除了赔瘦老太的款,还被处了罚金。后来,还是村里人到市场管理所说情,才把她领回去的。就这样,她的光辉事迹也就传遍全村了。

还有一桩事儿是春梅妈更不愿提的。那还是当年从互助组向初级社转换的时候,春梅妈为赶潮流也加入了初级社。就这样,头年播下冬小麦的时候,土地还属于她家的名下,在春天返青指挥,在成长中不知不觉的就换了归属——和主人一起入社,成了初级社的共有财产。

这年的年景很好,风调雨顺的,小麦比往年穗大粒满,估计亩产怎么也得300斤左右,那逐渐金黄的麦浪泛着有人的金光,让人看了眼馋,不禁想到了白面烙饼和大白馒头。社里的贫农们无不喜出望外,只等着收割了麦子,能多分一些。

不料,在小麦即将大丰收的前景下,初级社的个别人家掀起了波澜,只因这些小麦是各家自己播种的,长势好的几户认为应该由自家来收获,自己种、自己得。其中春梅妈是闹得最凶的一个。

说实话,春梅妈的地确实被她侍弄得很肥。入社后,她不仅心疼自己的好地,更心疼地里那郁郁葱葱的麦苗,从麦子返青,到拔节、抽穗、扬花、灌浆,她每隔两三天就到地里巡视一次小麦的长势。自麦穗黄梢开始,她就守在地头儿,直到麦穗变黄,她的眼睛也没有离开那块麦地。

直到一天上午,社长汪凤鸣带领着社里的一群人来拔麦子,只见春梅妈挺身站立在地头儿,双手往腰间一叉,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怒不可遏的盯着大家:

“这麦子是我家去年入社前种下的,你们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儿凭什么来拔我的麦子?我告诉你们,这麦子就是我,我就是麦子!谁敢拔这麦子,我就跟谁拼命。”春梅妈如同母老虎一样,吐沫横飞地咆哮着,几个胆小的后生哪见过这阵势,吓得纷纷后退。

“大娘,您别着急,有话好好说……”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拔的不是你们家的麦子。换成拔你们家的,你急不急?嗯?你们想拔我的麦子,那可是老窠猪想吃万年糠——想偏了心了。我就不答应,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春梅妈粗暴地打断了汪凤鸣的话,斩钉截铁的说。

已经进了不惑之年的汪凤鸣身材矮小,但是并不单薄。他是在抗日时期入的党,是村里的一名老党员,经历了从民国向共和国的大变迁,不缺少勇气和牺牲精神。他家的地也不少,自从入互助组到春天入初级社,他都是身先士卒,不肯落后的。面对春梅妈的阻挠,他知道不能像对待敌人那样作坚决斗争,只能耐心地劝导:“大娘,您看,您这样做影响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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