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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来者不善(1 / 1)

橱柜里挂着一件崭新的大氅,是离开奥戈利安时新闻社那帮哥儿们送给他的礼物,披挂起来,一副传说中开发西部,牛仔的派头,同事们显然认为,在大陆间穿梭往返做报道的米奇蒂,穿上这种象征开拓创新的服装更有精神头,但事实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

米奇蒂蹬直腿套裤子,几乎同时,艾米再次出现,拿着一壶咖啡和一个大杯子,她倒咖啡的时候,米奇蒂的脑袋正在使劲从紧绷的衬衫领口中挤出来。

军队风格的咖啡,入口滚烫,拿来当作武器浇在猛冲上来的暴徒脑袋上倒合适,这也属于米奇蒂习惯了的军旅生活模式之一,没法子,权且喝吧。

当然啦,生活尽管简单些、粗糙些,米奇蒂还是体会到许多待在奥戈利安不可能有的好处。

他有充裕的时间优哉游哉地独处,为自己的专栏写稿,不必盘算各种人际关系,哪怕是打扑克牌赢钱更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那些和米奇蒂玩牌的士兵全是些愣头青,连最简单的诈术都一窍不通,搞得米奇蒂都有些于心不忍,平日里领的军饷没地方花,硬要拿到牌桌上来,往米奇蒂怀里送,简直是逆流而上送进熊口的大马哈鱼一样。

刚上奥戈利安的时候,米奇蒂很反感艾米的殷勤,后来他甚至对身边这个女中尉也习惯了,米奇蒂心里很清楚,她对自己多少有些看管犯人的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反正军队要派人关照他,米奇蒂也早有思想准备,肯定会有人不时从他肩膀后面探过头来,看他在写些什么,提醒他别犯傻,比方提醒他别把钢笔掉到地板缝里去了之类。

艾米中尉像电影中的角色,那种洋溢着愚蠢的乐观主义气氛的电影,就是在把当儿女的弄到五个星系之外的偏僻旮旯当兵之前,专门放给他们老爸老妈看的那种,见他老爸老妈的鬼,那种电影也许压根儿就是照着艾米中尉的样板制作出来的。

娇小,苗条,性感,公关小姐般的笑容,一贯认真执行米奇蒂提出的每个要求。

她几乎没什么恶习,除了偶尔接过别人递来的一支香烟,遇到这种时候,艾米往往会微笑着耸一下肩,像有点内疚的样子。

只有一种情况例外,当米奇蒂问她自己的故事时,她就守口如瓶,拒不说话了。

这一点与其他人不同,奥戈利安上的多数人都热衷于向米奇蒂吹嘘自己过去的经历,但艾米遇上这种时候不仅不说话,甚至会将平时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收起来,她会抬起手,手会从脸的侧面向后抹去,好像要去梳理曾经长在那里的长发。

正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动作,让米奇蒂留意到她耳朵后面的一小点秃斑,马特斯曾经告诉过米奇蒂,这就是经过“社会化改造”注射后留下的印痕,是啊,她是被洗过脑的,妙极了,没经过社会化改造的人,怎么可能像她那样对谁都成天笑嘻嘻的。

米奇蒂不再同艾米提这个话题,他转而去买通一个管理计算机档案的烟鬼,这项间谍行动可耗费了他出差时带的准备应急使用的两大包香烟。

但那时米奇蒂一心想戒掉这个坏毛病,但明显把这两包“棺材钉”用于交易总比吸到肺里要强。

从档案中,米奇蒂了解到,她并非自愿加入星际陆战队,参军之前,年轻的艾米女士有一种十分有趣的业余爱好,她喜欢在酒吧中结识男友,然后带他们到私密的住处,认真仔细地把他们捆好,最后拈起一把切鱼片用的薄薄的厨刀,将他们的皮肉从骨头上片下来,和他们掏心掏肺,烹上一锅美食,大部分会拿出去售卖,一小部分会被她招待下一位男友。

多数男人听到这种故事会产生幻灭感,但马尔·米奇蒂才不担心这个,平静优雅地干掉十个大男人的女凶手,毕竟比笑嘻嘻的女杀人犯容易理解得多。

那种傻气直冒的笑容,看上去与征兵广告宣传画上画着的人物一个蠢样,比雕塑又或是油画都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米奇蒂正跟在她后面穿过奥戈利安的走廊,向舰桥走去,米奇蒂很想了解,在从杀人犯到国防士兵的转变过程中,艾米中尉的个人感受是怎样的,他确信艾米不会细想这件事,多半她早就把自己的过去忘得一干二净了,所以米奇蒂决定不再追问这个问题。

对奥戈利安这么大的战舰来说,通道简直狭窄得不像话,建造者开始好像忘了这个事,在建好各层的隔舱、军官室、武器系统、生活系统、计算机系统和其它一切有用的细节部分后,才想起还需要过道。

在走廊里穿行,得贴紧墙才能通过,米奇蒂发现,走廊地板上印着许多粗大的箭头,艾米中尉解释说,这种标志在全舰戒备、士兵们全副武装时很有用,不过米奇蒂寻思,如果不是要让武装好战斗装备的人员通过,过道兴许会更窄些。

经过几个大型舰舱时,米奇蒂看到一些技术兵,正在拉配线,接电缆,忙得不可开交,有传言说,奥戈利安正在全面整修,还要改装升级聚变火炮,舰上现在已经配备了大批激光炮群,“赫墨”级重装战斗机,传说还有核武器,如果再加上这种强力聚变火炮,那简直是锦上添花,就好比在美味的蛋糕上再涂一层奶油。

事实上,米奇蒂认为上校叫他去可能就是要告诉他这件事,奥戈利安即将进入联邦船坞检修,这当然是米奇蒂盼望已久的好事,让死老头子密斯特尔丁检修去吧,而他,马尔·米奇蒂,则将搭乘下一班航运飞船返回奥戈利安,只要能早点回家,再和那个老化石多打一次交道也不算亏,打多少次交道都无所谓。

但当他们走上舰桥,见到密斯特尔丁时,米奇蒂的看法产生了一点变化,密斯特尔丁眉头紧锁,满脸敌意,这是个不祥的兆头,尽管密斯特尔丁见到新闻社的记者从不会显得兴高采烈,但现在这么难看的脸色,米奇蒂还是第一次碰上。

“上帝保佑……虽然不一定管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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