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月满湘江。
一条双船篷的渔船,在码头附近停靠着,篷口挂着旧被褥,依稀能够看到里面炉子的火光。
渔火长明。
哗啦啦——
一只如白藕般的手臂,从船头向着江面垂落,舀动着流淌的江水,掀起一阵阵水花。
“外面冷,不要进进出出的!”
春四爹在船篷里说道。
“阿娘说秦大哥的伤口刚缝制好,得再烧一壶热水擦洗干净才行。”
春四提起一桶江水,寒风吹的她打了一个寒颤。
此时,岸边的老城安眠繁华,灯火通明。
但江面上却升腾着一层淡淡的白雾,渔火暗淡,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嘶——”
紧了紧衣服,她抽着冷气,掀开船篷走进去。
把江水倒在锅里煮着,看着火炉旁闭目休息的青年,春四忽然开口说道:“今天那个陈皮说,他杀人能赚钱,一个人一百文哩。”
“穷骨头发烧,你莫要去理他。”
春四爹轻声说道,一边拍着春申的后背,脸上有着许些愤怒。
春申把头抬了起来,迷糊问道:“阿爹啊,杀人不是要杀头的吗?”
“他说你就信?他敢?睡过去,别听大人说话。”
说完,春四爹将孩子头塞进被子里,船底有几个格子,靠近炉子的两个,是姐弟俩睡的。
秦川紧挨着他们,位置还算暖和。
半夜江面上冰冻,靠着炉子的地方好睡,靠着船舷的地方甚至能冻出冰棱来。
“人盘穷火盘熄,叫化子盘得冇得米吃。”
春四爹靠在篷口最外面,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衣服,又说了一句:”这个陈皮,鬼儿来路不明,莫去理他,开春他肯定就见不到了,这种人是活不了多久。”
“我知道了。”
春四点着小脑袋,目光却看向一言不发的身影:“他话说的凶,但是没有秦大哥厉害。”
而后,她低着头开始拨蚌肉,这是今天从附近的湖里捞上来的。
当时顺便也将秦川一同捞上来了。
蚌壳灰还可以治疗烧伤,前线战事吃紧,军方一直也在大力收购,敲碎了二十两就可以换一文铜钱。
这是春四一家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
“我一会烧点蚌壳灰出来,给秦大哥也抹抹。”
她低着头,含糊不清的说道。
话音一落。
忽的,远处猛地传来一连串奇怪的声音。
咚咚咚——
似乎有人在敲击鼓面,声音连绵不绝,贴着江面就传了过来。
这个声音一出现,原本闭目养神的秦川,猛地睁开了眼睛。
“来了吗......”
他心中自语,转头看向某个方向,似乎能够透过船篷,嗅到那呼之欲来的血腥之气。
“什么声音?”
春四爹惊了一下,触电似的起身,立即挑开帘子往外看去。
寒风倒灌,只见江面上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但黑暗中,依旧有鼓声源源不断传来。
“大半夜的,怎么还有人打鼓?”
春四娘忧声问道。
“这…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