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归乡(2 / 2)

“安总领说元右三条道路现在都不允许通行,所以想请问可否从元左借道。”以元水为界,元方有元左元右之分,而漆左路所镇守的正是元左之地。

周静心回道:“当年清仪派忠于南然,所以南然从然方败亡以后,清仪派便有师门离散之祸,一部去往南然,一部仍然留在七岛。信上说,你们清仪派想要夺回南被然清仪派带走的武学典籍,但这与我南军府似乎并无关系。”

南军府便是应对元南总领军的简称。

“清仪派愿遣弟子到南军之中充作武毅。”

符百胜笑道:“武毅不是武功高强就能充任的,非得在军中长期习练,相互熟悉才行。”

“我清仪派弟子在过往时候便常被军中征调,应对元南总领军府中名将甚多,训练这些弟子,也非难事。”

周静心止住还欲争论的符百胜道:“刚刚石公说从元北到南然有四条道,这其实不对,因为据我们所知,还有一条,就是穿越玉台山。七岛清仪派与南然清仪派间,联系一直没断过,这些事情,你们不必瞒我。那傅兄,是想走此路吗?”

“全凭周领军裁夺何路为宜。”

“傅兄,你们秘密要去南然的清仪弟子,不会直接一去不返了吧?”

傅知乐这时连忙跪下道:“我门此去绝不是与南然清仪派苟合,万望周将军明鉴。”

“傅兄快快起来,”周静心倒一直是温和神色:“我不是要说你门方略不对。这样吧,你门九月的时候把弟子带来,我们那时再说。我这人睡得迟,起得晚,有劳诸位等候,且把午饭吃了再走吧。”

说罢,周静心自引众人去另一间房屋吃饭,待饭食吃完后,众人都起身告辞,周静心独将薛无疾与晏可际留下。

晏可际记起早些时候祁队正说的话,知道大师兄必有话对自己说。

周静心留下他们后,果然对晏可际说道:“到营中快半年了,觉得如何?”

晏可际其实并不习惯军中的纪律森严,不过能前去诛杀彘兽,为百姓谋福,也算寻到些学武用处,便道:“很好,见识到了很多原先在云亭山学不到的东西。”

周静心点点头,道:“那便好,关于行伍,你大概也熟悉了,便先回云亭门吧,你离家也有些时候了,不如回家看看,也去门中看看。”

晏可际一时不解,道:“为何大师兄此时叫我回去,是因为千锋岭要打仗了吗?”

最近在军中颇有此类传言。

周静心笑道:“千锋岭天天都在打仗,这上半年兵马往来,你又不是没看见。”

薛无疾道:“且实话实说吧,老五,也就是你五师兄最近失踪了。”

晏可际心中一顿,他其实对自己五师兄并不熟悉,因他之前都在中都,去年才到元北,又常在漆州的应对元南总领军府中,但大家同为云亭门弟子,他又是师父的儿子,又是自己的五师兄,自己理当拿出一股勇敢的气魄来:“我愿前往搜寻五师兄踪迹。”

周静心点头道:“勇气可嘉,不过你五师兄应付不了的人,你也很难应付。老五既然死了,我们就不得不把四弟招来了,四弟年初受了伤,还未痊愈,但现在也不能休息了。不过总要一个人留守门中,营垒之事你既然熟悉了,不如回云亭门看看,熟悉一下如何管理门派之事。”

薛无疾道:“便这么定了,这是命令,明天百胜要到义州去,你到熙州刚好顺路,便一同回去,你多与他谈谈,对你武功必然大有裨益。”

周静心语如春风,薛无疾言如夏阳,但内里都是斩钉截铁,不容质疑的。晏可际也只好照办。

不过对晏可际而言,他本就不太喜欢单调严肃的廖原,能回熙州,也未必是坏事。不过他自己一这么想,又觉得愧赧,年初四师兄在漆州武庙遇刺受伤,现在五师兄又失踪,自己居然为回到安乐乡中而欣喜,但好在这毕竟是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命令。

晏可际道:“谨受命。”

到了次日太阳已经巡于苍天,而还能看到首白星的光亮时,晏可际便已出北门,到了廖原码头。那里早有一艘大船等候,除了符百胜,晏可际要乘这船北上外,清仪派那两位弟子也要坐船回去。

符百胜不在船舱中坐着,而是走到船头,晏可际也跟着出去。傅知乐也立在船头,见他们出来,便行礼道:“符兄这是要去何处?义州?东都?”

“东都吧,傅兄独立船头,面有愁色,看来清仪派交待给足下的事情并不好做啊。”

“云亭四子名不虚传,确实是轻易糊弄不得的。遇时久在其下接受教诲,必然前程远大。”

晏可际的老师虽是贞国公荀明道,不过师父劳于案牍,又常在中都,确实很少亲自教导他和六师兄,很多时候都是大师兄,二师兄和四师兄代为传授。

“傅庶长谬赞了,我的几位师兄确实才智非凡,我自己学不到他们百一的功夫,以后若是能用武功略立功德于百姓,得到一些称赞,我便心满意足。”

傅知乐还未回话,符百胜便道:“我等不耕而食,不织而衣,练的武功除了致灾祸于百姓并没有任何用处,何论功德?天下大乱三百余年,不都因武人贪乱,没了我们,天下才会太平。”

船头四人,皆是武人,符百胜这话一出,船头气氛顿时一冷,傅知乐先道:“符兄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但若是用之有节,也未必会致灾祸于百姓。若是天下武人都如晏兄一般,第九运的大乱便也不会有了。”

晏可际觉得符百胜简直奇谈怪论,便道:“第九运会大乱,一是因异兽食人,二是因齐季君臣无道,什么武人贪乱,不过是为尊者讳罢了。”

符百胜瞧了瞧晏可际道:“那看来遇时是同情禽山子咯。”

天下武功,皆出自太平仙人。而禽山子是太平仙人九位弟子之一,不过他艺成之后,不去逐杀当时肆掠天下的异兽,反去刺杀齐朝君臣,因而常为世论所非。

“禽山子做得是不好,但豺狼当道,安问狐狸?最终武悼王,高皇帝拯危救难,不也靠得是刀剑吗?”

“武悼王立一道盟,高皇帝为天子,皆以仁义,与刀剑何干?遇时刚刚说要以武功立功德于百姓,那么你便拿着刀剑,而百姓没有。你今天可以想着拿刀剑保卫百姓,明天若是不想呢?不仅不想,还可以宰杀百姓。这不是由己一心之事,全不可靠。以刀剑立功德于百姓,好似牧人蓄猪羊,今日可养,明日可宰,何谈功德?”

晏可际怒道:“我少时有一叔叔便被异兽捉住,当时我家若有我这样一个学武之人,何至于此?我几天前去捉拿彘兽,当时那畜生已经吃掉的百姓数目已经有好几十人,若无刀剑,如何拯之。再者说……”

晏可际话还未说完,傅知乐忙止住道:“怎么聊起这些无聊事情,我怕旅途寂寥,带了樗蒲。两位游说,陪我玩玩?”

虽是问句,但傅知乐的态度确是不容质疑的,与另一位清仪弟子一起架着两人进到船舱,此后傅知乐也一直盯着两人,不让双方争辩。

晏可际虽记得二师兄薛无疾的嘱托,但他一来不喜符百胜过于凌厉高傲,二来两人志向不同,遂只敬他,并不与他亲近。不过符百胜倒不因晏可际反驳自己而有什么愠怒,对晏可际也还算客气。

这般熬到第三日,总算到了熙州,晏可际自下船去,与三人分别。

熙州是晏可际的故乡,晏可际的父母即住在熙州城西四十里外的田蒿村中,家中凭借父母勤俭和一些机遇攒下了百亩田地,晏可际家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他自己是家中幼子。晏可际的父亲少年时与荀明道是好友,所以贵为贞国公的荀明道才会收了晏可际作弟子。

熙州城是在元水西岸,晏可际在元水东岸下的船,这倒不是因为他要回田蒿村,而仅仅只是因为他想要逛逛元水东岸的草市罢了。熙州城内虽然也繁盛喧嚣,但元水东岸这个环绕着鸦婆大庙而形成的草市也不遑多让,甚至更少管束。

熙州城外的鸦婆大庙,论时日,据说仅次于玉台山中鸦飞山的鸦婆神庙,论规模,则可以算作元北最大的鸦婆庙。与其他祠庙不同的是,鸦婆庙不用朱漆外墙,琉璃瓦顶,而只是白墙黑瓦。这么一大片整齐白屋,在元水东岸也是颇为惹眼。

晏可际先买了鸦婆大庙里售卖的护身符,然后便钻进那些崎岖小巷中,他在草市可以做的事情还很多。要入秋了,他要去戴家布店中订几匹厚布作秋冬衣服,云亭门在熙州还有些名头,这厚布甚至不需要自己来运,过几天自然有人送到云亭山。除了衣服之外,自己难免要在云亭山一个人住上几天,还当去书铺中买些闲书以作消遣。买罢这些时,晏可际手中还多了油蜜蒸饼可以让他边走边吃,腰上新配的花囊也把船上带来浊气驱散许多。

正当他在草市闲逛时,突然窜出一碧衣少年向他拱手行礼,晏可际定睛一看,知道他是周静德的小厮,周静德乃是周家静字辈第十四子,大师兄周静心则排行第五,故而这位周静德算是自己大师兄的族弟。

这小厮行礼既毕,便道:“可让我寻到晏公子了。”

“我可不是什么公子,你家主人才是公子,十四郎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前些日子,家里收到周领军的书信,说晏公子便要回熙州暂掌门中事情,让我们多帮衬帮衬。我家主人知道后,算算日子,料定晏公子也该回来了,便叫我在码头等候。我看到一艘军中大船确实颇像,结果却在右岸停泊,这才找过来。我家主人今晚想请晏公子一聚。”

晏可际想自己在草市耽误许久,今晚多半回不到云亭门,今晚左右无事,不如应了周静德所请,便许了。那小厮又告知了地址,晏可际记下了,只是心中奇怪,那地方并不是周家大宅所在。

小厮走后,晏可际想自己进城还有些麻烦,便索性到码头也寻了渡船,到了熙州城。熙州城居于元水与丰水交汇处,不仅有熙州本土所产的布帛糖酒,还有自玉台山而来的铁铜宝石,诸色异材。

城中人口越十万,乃是元方上州,又是元北行台驻地,曾经还是丰王王府所在。只不过新皇登基以后,太后将诸位领兵藩王召回中都,丰王也随即北返,只留下一片碧瓦在熙州城中。

晏可际要来的就是这片碧瓦附近,晏可际能凝气护体,成了知武人,便会被授予知武牌,他若是要进城,就得拿着知武牌往当地军镇或者官府登记。熙州有卫昌镇在,负责管理当地军户,屯田,武政等事宜,就在那片碧瓦前面。

登记本身倒不难,无非查验下知武牌,记下名字,出身,住处,逗留时日之类的。但还是颇为麻烦,折腾半天,就已到黄昏时分,晏可际才往那小厮所给的地方走。

周家在元北颇有势力,早在南楚之时就已经如此,据传言熙州城内半数店铺的地都是他们家的,晏可际觉得这肯定是假的。但根据大师兄的说法,有那么一两条街地契都在周家,这应该是对的。但这绝不包括晚间时分周静德请他所去的凉水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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