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满脸横肉的人，像个乖巧的大猫一样，眼睛里还露出些许忐忑。
这场景，李卓倒是没啥感觉，江卉就不一样了，虽说她以前也看过不少县城里手握重权的人物在刘宝艮面前规规矩矩的，可是没哪一个像现在的宋局长这样。
她上一次跟着李卓到这里来，还没觉得怎么样，这一次她算是彻底明白了李卓处理这件事情时的手腕。
心中暗暗佩服。
江卉的眼神在李卓和宋浩成两人之间打了一旋，见李卓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日记本。
“宋局长，富宁大酒店那边今天结账，共四天时间，二十三个房间，每个房间每天280元……”
江卉的声音很柔，典型的江南女子气质，但是宋浩成今天想听到的话不是这些，这些都是小事，他抬手制止了江卉的详细汇报。
“江主任，你说个总数就好。”
江卉微笑着点头，“宋局长，这是发票，总数就在上面，您方便的时候去结下账。”
“好，好。”宋浩成接过发票看都没看一眼，更没问为啥能先开出来发票，眼睛瞄向李卓。
他知道森林防火道确权为耕地的事情不可能因为他出了一点钱而摆平。
“宋局长，”李卓开门见山地说道：“我需要你出一份证明材料。”
宋浩成眨了眨眼睛，“李县长，需要我证明什么您尽管讲。”
李卓稍犹豫了一下说道：“当初确权那两百三十亩防火道的事情，如果单纯是那么一点地，问题倒是不大，最多说您工作失职。”
他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下来，观察着宋浩成的反应，不出他所料，宋浩成应该听出他后面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讲，所以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宋局长，我是这么想的，您出一份证明材料，是受人胁迫才不得不做出当初的决定，当然如果您手里有被胁迫的证据就更好了，然后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在您这里。”
李卓说完这话，又掏了出一根烟在指缝间来回摆弄着……
二十分钟后，李卓和江卉离开宋家。
回到办公室，李卓让江卉把门关好，很是认真地打量了她一会儿，直到江卉脸上渐渐浮现起红晕，才收回目光。
“小江，今天下午去了两个地方，见了两个人物，我什么都没瞒你，所以……”
江卉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李卓，“李县长，我懂，不该往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李卓轻轻摇头，“不，你要说，要不经意间往外说出一些话。”
江卉那双娇媚的眼睛立刻瞪圆了，她以为李卓在试探她的忠诚度，急得嗓音都变调了，“李县长，我，我是真的想跟着您干好工作的……”
李卓往椅背上靠过去，点着那根一直夹在指缝间的烟，深吸了一口。
他很满意江卉的表现，人的自然反应才是最真实的，江卉着急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就好。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往外透露消息时，不妨改一下内容。”
“改内容？”江卉忐忑的心落下一半，长长的睫毛抖了抖。
“对，咱们的行踪瞒不过有心人，既然是这样，那就把水搅浑了，你这么说……”
李卓接下来的话，声音很低，江卉不得不靠近过去听。
在她频频点头，表示自己弄懂了之后，李卓最后拿起那份从宋浩成那里得来的证明材料，“这个你帮我收好，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江卉小心地将材料接到手里，直到此时，她才感觉自己的两脚完全着地了。
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保管，这是李卓对她的信任。
“李县长，”江卉开始投桃报李了，“宋浩成递给您材料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嘴角都翘起来了，看起来不像是无奈地接受您的提议的样子。”
李卓还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当时他接过材料时，视线全在材料上，所以……“看来带着你去是对的，行，我知道了。”
从这个细节来看，宋浩成应该是心里憋着火的，好端端一个安全落地的退休老干部，竟然还卷进这种事情当中，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太好受。
只不过，宋浩成采取了一个我不好，你也别想好的态度。
李卓看着材料上第一句话就提到的“孙凤羽副市长”几个字，他的嘴角也翘了起来。
事情搞到这个地步，整个西溪镇之行的收效早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