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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2 / 2)

“她转过身子,对窗外小声说‘知道了,文大哥,你走吧……’什么表情我没看见,罗小姐背对着我。我劝她跟我出去,说徐爷那儿由我去说,徐爷多少得给我点儿面子。后来罗小姐又说那幅画儿的事,这还用我说吗?”

“不用了,你说过了。”方景林望着天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叹道,“就这么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给我留下……”

文三儿就是再傻也听出来了,闹了半天方爷和罗小姐是相好?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要这么说,方爷肯定也是了。文三儿感到很好奇,以前总听说,就是没见过,这回总算是见到一个活的,仔细瞧瞧也没觉得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文三儿觉得应该核实一下方景林的身份,便直通通地提出自己的疑问“方爷,您是吗?”

方景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看我像吗?”

“看不出来,再说了,应该是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那你马上就会看到了,解放军就要进城了,北平很快就要解放,到时候,你们这些穷苦老百姓就是新中国的主人,文三儿啊,这一天就要到了。”

文三儿疑惑地嘀咕着“当中国的主人?您的意思是,我要当主人啦?”

“是人民当家做主,当然其中也包括你。”

“方爷,您别拿我打镲了,谁来了我也是一拉车的货,谁也甭拿话来甜和我,当老百姓的总得有人管,谁管都一样,都得自己挣饭辙,这几十年了,也换了几茬儿了,操!没多大区别,日本人再孙子还没想起发金圆券这损招儿,虽说吃混合面拉不出屎来,可也不至于扛着一麻袋金圆券买不着吃的,要让我说,甭管什么,都他妈一回事儿。您刚说了,要来了,老百姓怎么着?噢,要当主人了,咱瞧着吧,我该拉车还得拉车,我还得奔饭辙,我什么主也做不了,不信您把我话搁这儿,要是说错了我改您的姓。”

方景林淡淡地说了一句“文三儿,你就等着看吧。”

徐仲尧来到保密局北平站以后,一直在冷眼旁观。此人不愧是个老牌特工,观察环境的目光的确很独到。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徐仲尧认为北平站的工作人员中,似乎只有一个徐金戈还是个人物,特别是他两次顶撞上司,拒绝执行有损道德的任务,表现出一种不唯上、堂堂正正、独来独往的性格,因此便有意识地接近徐金戈,先是徐仲尧做东,请徐金戈在“便宜坊”吃烤鸭。徐金戈过意不去,自然要回请,两人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特别是喝酒的时候,三两酒一下肚话就多了起来,两人各有各的苦闷,便借着酒劲儿一起发牢骚,谈得最多的是的,蒋先生军事上的无能,年轻时怀一腔救国救民之志出生入死,如今却是小人当道,黑白颠倒。徐仲尧的谈话由浅入深,逐渐从时局的恶化谈到自身处境的恶化,他绕来绕去,总是有意无意地和徐金戈探讨有没有第三条路线可走,只差说出“能不能投靠”这八个字来了。可就这八个字,不到关键时刻,徐仲尧是绝对不敢开口先说的。

徐金戈是何等人物?岂能听不出站长的弦外之音,但他故意不去迎合徐仲尧的试探,不是因为怕事,而是心里很矛盾。照理说,党国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作为一个正直的军人应该把自己的命运和党国的命运联系在一起,若是哪边得势就靠向哪边,不是男子汉所为,徐金戈鄙视这类随风倒的人。那次他对方景林表明的态度正是他的心里话——做人不能这样,这条船就算要沉没,我也没有选择,随它一起沉掉就是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徐金戈渐渐对自己的选择感到怀疑,问题在于国民党实在是越来越糟糕了,它正在一点一点地失去民心,把越来越多的人推到一边。就徐金戈个人来说,从他拒绝参与撤离前的破坏计划和“密裁”计划那天起,便对这个政权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和厌恶。他完全清楚,自己的言行早已被叶翔之、谷正文之流汇报到毛人凤那里,若是在以前,他徐金戈十个脑袋也搬家了。无论是军统还是保密局,绝不会容忍来自内部的叛逆行为,你可以吃喝嫖赌,可以贪污,甚至可以倚仗权势欺男霸女,却唯独不能有独立的思想和拒绝同流合污的正直,否则,你的上司就会认为你不忠诚,有叛逆的思想苗头。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还能坐在这里喝酒,是因为毛人凤、叶翔之等人还没腾出手来,北平的时局把他们搞得焦头烂额,暂时顾不上罢了。

直到有一天在站长办公室里,徐仲尧终于向徐金戈吐露了心曲“老弟啊,北平眼看就是的了,从全站同人的前途考虑,咱们也应该跟打个招呼,只可惜咱们天天抓,如今要跟对话了,却找不到。老弟要是有这方面的线索,不妨帮我联系一下。”

徐金戈淡淡一笑“还不好找?北平城里遍地都是嘛。”

徐仲尧大喜过望“你老弟有路子?”

“我能找到,问题是,我怎么谈?告诉,国民党大势已去,所以我才投共,噢,叫起义。您就不怕把咱们当成趋炎附势的小人?如果这样,我还不如和国民党这条船一起沉掉。”

徐仲尧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突然停下说“不能只考虑个人荣辱,要先考虑北平这座古城,北平是全体中国人的,国民党和不过是中国的两个党派而已,谁也没有权利毁灭这座文化古城,否则,我们就是千古罪人,和西湖边上那两座铁像一样,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会永远遭人唾骂。”

徐金戈想了想,说“据我所掌握的情报,傅长官早已和谈判了,这些道理傅长官比我们还要明白,我看,北平是战是和,还是由傅长官做主吧。”

徐仲尧摇摇头道“就算傅长官和共军达成协议,和平解决北平问题,但危险仍然存在。首先,傅长官无权指挥保密局系统,他对保密局系统的行动方式、密语都不了解,哪怕北平守军全部放下武器自愿接受改编,只要保密局人员不合作,北平城照样有危险,我们有大批的潜伏人员和秘密贮藏的,有预先制订好的破坏计划,有些重要目标甚至早已安装好,只等待命令了。老弟啊,可以这么说,没有保密局北平站的参与,北平守军照样放下武器接受改编,北平问题照样可以和平解决,我们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但我们可以造成另外一种事实,那就是……使北平变成一座废墟,这才是问题所在。”

徐金戈不由打了个冷战“长官,这我倒没有想到。”

“那么现在是时候了,你该好好想一想。”

“不用想了,您说得对,不能只考虑个人荣辱,要站在全体中国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说实话,长官,我心里完全清楚,方面早给我记上账了,就算饶得了别人,也饶不了我,对此我有这种心理准备。请长官放心,即使将来枪毙我,我也要为保护北平尽一份力。”

徐金戈走出站长办公室,在长长的走廊里,他点燃一支香烟思考着如何才能找到方景林,听说他几天前已从警察局消失了……

走廊的另一头出现了徐金戈的助手赵建民中尉,他一步一步向徐金戈走过来,在他面前停住脚步,脚跟一碰向徐金戈立正敬礼“长官,我代表北平城工部对长官的明智之举表示欢迎!”

徐金戈惊讶地问“小赵,你是?”

北平的景山坐落在旧京城南北中轴线上,南接故宫神武门,北对城北钟鼓楼,西邻北海,以前叫煤山,原是明、清两朝皇宫的一部分。景山中峰海拔高度为887米,是旧北京内城的中心,也是旧京城的制高点。中峰上的“万春亭”是三重檐的黄琉璃瓦方亭,在这里可以眺望全城。“万春亭”的两侧是两座双檐八角碧瓦亭,东侧是“周赏亭”,西侧是“富览亭”。再往东、西两侧看,又是两座两重檐圆形蓝瓦亭,分别是“观妙亭”和“辑芳亭”。这五座亭子构成一组秀丽的图案。向北看,景山山后是寿皇殿、观德殿等建筑,原是皇帝祭祖的地方。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万春亭”里给一群年轻人讲古“景山上的故事多喽,看见没有?那东山坡底下……那儿有一棵歪脖儿老槐树。那是李自成率兵攻进北京时,崇祯皇帝上吊的地方。”

“哎哟老爷子,这是老掉牙的故事了,不就是那个吊在歪脖儿树上的皇上吗?打小就听老辈儿人说,耳朵都磨出老茧喽,您来点儿新鲜的成吗?”一个小伙子说。

听老北京人讲古是一种享受,很有点儿单口相声的意思,常常使人忍俊不禁。北平胡同里引车卖浆者流大字不识者居多,您要是问他孙中山是谁,兴许有人不知道,若是提起明朝崇祯皇帝却没有不知道的,说了半天,还是这棵歪脖儿树实在太有名了,中国历史上有几个皇帝是上吊死的?

“新鲜的?有啊,就说这景山吧,当年老佛爷就喜欢搬把藤椅坐在‘万春亭’里,沏上一壶‘碧螺春’和小李子扯淡。老佛爷有一杆单筒望远镜,是洋人送的,瞧着就像根儿擀面杖,老佛爷挺喜欢,没事儿就拿它看景儿。这一看就看出娄子来了,您想啊,这‘万春亭’四面都是景儿,老佛爷的脖子就像车轴似的也跟着四面转,就好比那螺丝入扣,转着转着脖子就‘落了枕’,正想找人‘撒耙子’[4]

,有人来报,说九门提督拿住了大名鼎鼎的康八爷,正从景山后街往地安门刑部押送呢,瞅见没?就是那条街上……老佛爷一听来了精神,拿着望远镜瞅了个够,康八爷是一矮胖子,这会儿被捆得像个粽子,整个儿一没长开的模样儿,老佛爷怎么瞅怎么不顺眼,说小李子,就这么个玩意儿愣把京城闹了个底儿朝天?康小八要长得顺眼点儿老娘我兴许还给他判个‘监候斩’,要是就这揍性老娘我可不能轻饶了他。老佛爷气儿不顺,再加上脖子‘落了枕’,怎么着也得有人为这事儿‘顶缸’[5]

呀,于是康八爷为老佛爷的脖子吃了‘瓜落儿’[6]

,被判了个凌迟处死……景山的故事还有呢,这山上架过两次大炮,第一次是庚子年,那年官军和义和团合了伙儿,一块儿去攻打东交民巷洋人的大使馆,久攻不下还死了不少人,聂士成一怒之下命令武毅军在景山上架炮,打算炮轰这帮孙子,临了老佛爷手软了,没敢开火,这大炮算是白架了。唉,老娘们儿误事儿啊,当年要是一炮轰下去,这会儿就没东交民巷啦……第二次是民国十三年,鹿钟麟逼宫,限宣统皇上二十分钟内卷铺盖滚出紫禁城,不然景山上的大炮就要开火,宣统皇帝溥仪那年十九岁,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连个愣儿都没打立马蹿出宫去,从此再也没敢回来……您瞧瞧,景山上的故事还少吗?”

徐金戈站在景山的制高点上眺望全城,此时太阳已经落进西山,西边天际一片深红色的云霭,勾画出群山的轮廓,如剪纸一般瑟瑟淡远。暮霭夹着淡淡的炊烟弥漫在城内的青瓦红墙间,紫禁城那暗灰色的城墙,飞檐斗拱的角楼,故宫那高高的暗红色的宫墙,巍然屹立的太和殿,无处不显示出一种被压抑的宏大气韵来。这景致很适合配上一阕苍凉的散曲,极情尽致酣畅淋漓地诉说前朝往事的离合韵律,诉说历代兴亡的众生悲喜。战争与和平的主题在空间中恍惚交错,却在时间中远远相隔……一种安详宁静的氛围笼罩着北平城,若不是东单公园临时机场上频繁起降的飞机增添了一些战时的凝重,人们简直感受不到此时的北平是处在几十万大军的包围之中。

徐金戈长叹一声,低声吟道“玉帐空分垒,金笳已罢吹。东风回首尽成非……”

方景林顺着小路登上峰顶,随口接道“不道兴亡命也,岂人为……[7]

徐金戈淡淡地向方景林伸出手道“看来景林兄也喜欢纳兰词?”

方景林握住他的手说“好词啊,哀婉凄美,令人柔肠百转,就是有一样,心情压抑的时候最好不要想它。”

徐金戈并不理会,他扭过头去望着暮霭中的神武门,仿佛挑衅般地吟道“谁能瘦马关山道,又到西风扑鬓时。人杳杳,思依依,更无芳树有乌啼。凭将扫黛窗前月,持向今朝照别离……[8]

方景林叹了口气“金戈兄,你真是个不服输的性格。不错,我们胜利了,我们的解放大军就要开进北平了,国民党政权的垮台指日可待,这一切已成定局,但就我个人情感来说,的确应了你刚才吟出的词句,人杳杳,思依依,更无芳树有乌啼。凭将扫黛窗前月,持向今朝照别离……金戈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况且你我又是同行,彼此心里在想什么,不用说也心知肚明。你没有利用我的失态去邀功请赏,足以证明你是个够朋友的人,金戈兄,我还欠着你的人情呢。”

徐金戈仍然望着远方,所答非所问“真可惜,那是个好女人,景林兄,要是没有这场内战该多好?我为你感到难过。”

“谢谢!这也是我的心里话,都是中国人,谁愿意窝里斗?可是蒋先生执意要打,我们也只好奉陪了。金戈兄,我知道你早晚会来找我,我一直在等待。”

徐金戈指指灯火辉煌的东单临时机场说“景林兄,如果我愿意,这些飞机上随时有我的座位,你知道现在一个飞机舱位的行情吗?告诉你,两根‘大黄鱼’。我们站长王蒲臣、副站长宋元和早走了,就在昨天,谷正文也走了。我本来也想走,可当我到了机场又改变了主意,决心还是留下,景林兄,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留下吗?”

方景林平静地回答“你总有自己的道理吧,如果你愿意说,我当然也愿意听。”

徐金戈凛然道“原因有两个,第一,这场内战实在没意思,我已经感到厌倦了,你知道,就算北平守军全部放下武器,接受和平改编,只要保密局系统拒绝参与,那么北平的战事仍然不会结束,这座古城很可能会变成一片废墟。作为一个有理智的中国人,我们必须要对战争的成本进行考虑。无论我们双方各有什么充足的理由,这充其量是一场内战,内战的胜利再辉煌,对国家和民族也是巨大的损失,我认为,为尽可能地保存民族元气,这场内战应该停止了。为了这个理由,一切个人荣辱都可以不考虑。”

方景林默默伸出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谢谢你,金戈兄,还有一个原因呢?”

“为了保密局北平站全体同人的身家性命和他们的前途,希望在他们放下武器后,贵党能善待他们。”

方景林郑重地点点头说“我代表北平城工部表态,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接受和平改编,我们对所有起义人员将一视同仁,既往不咎。你们为和平解放北平做出了巨大贡献,是立了大功的,人民会永远感谢你们。”

“贵党能如此宽大为怀,我和我的同事们当感激不尽,愿意为新中国效力!”

方景林神色凝重地望着暮霭笼罩的北平城低沉地说“金戈兄,你我相识是在1937年‘七七事变’前夕吧?那时战争迫在眉睫,北平上空狼烟滚滚,空气里充满了味,那时我们虽然政见不同,但对待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却有着某种共识,那就是为国家和民族而战斗,不是胜利就是死亡。金戈兄,在抗日战争中我们干得不错,终于打赢了,没给中国人丢脸。关于这场反侵略战争,无论是还是国民党都无愧于历史,无愧于国家和民族。至于这场内战的是是非非,也许我们现在说不清楚,但历史早晚会做出公正评判。金戈兄,看看这座城市吧,自1937年到现在近十二年时间里,北平的老百姓有过几天和平的日子?不为别的,只为北平的老百姓着想,也该结束这场战争了,狼烟散尽,和平到来,我们一起来建设一个自由、公正、民主的新中国,这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

徐金戈默默伸出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徐金戈望着西面暮色中的群山喃喃自语道“狼烟散尽,和平到来,这的确令人振奋,但下面的问题也随之而来,古人有训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9]

。又要改朝换代了,但愿你们人能跳出这个历史的周期律。”

方景林自信地回答“此言不准确,不是改朝换代,而是人民得到解放了,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解放。”

山下的北平城亮起了万家灯火,古老的城墙外,五颜六色的信号弹此起彼伏,在宝蓝色的天幕中划出无数抽象的图案,犹如节日的烟火……

公元1949年1月31日,阴历正月初三。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的部队从西直门开入北平城与国民党军交接防务,北平市人民的工作人员也同时入城接收市政。北平的所有城门上,换成了身着绿色军装,臂戴“平警”臂章的解放军士兵站岗,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换成了人民解放军的军旗在北平城头随风飘扬。

2月3日是旧历大年初六。上午10时,四颗信号弹升上天空,解放军的入城仪式正式开始。入城部队以三辆装甲车和系有毛、朱德肖像的彩车及军乐队为先导,由永定门出发。当装甲车队行进到前门牌楼时,欢迎的人群沸腾起来,欢呼声和飘动的彩旗、肖像交织成欢乐的海洋。解放军炮兵部队、坦克部队、摩托车部队、骑兵部队走过前门大街,最后入城的是庞大的步兵部队,步兵们高举着一面面红旗,奖章、军功章在他们胸前闪烁着光芒……

文三儿是过完“破五”[10]

就上街拉车了,由于孤陋寡闻,他先是被隆隆驶过的坦克车吓得蹿进了胡同,在胡同里发了一会儿呆,见没什么危险才回到街上。在他有限的人生经历中,似乎还没有坦克的概念。当然,这也不是文三儿一个人的事儿,北平胡同里的老少爷们儿见过这玩意儿的还真不多,当年日本鬼子的坦克好像没进过城。文三儿听说过,这些当兵的叫解放军,大年初六是他们进城的日子。文三儿挺纳闷,进城就进城吧,干吗这么欢天喜地?玩出这么大动静?莫非是今天的厂甸儿[11]

办到前门大街来了?

文三儿在前门楼子下看见一个穿黄呢子军装的解放军官儿,身旁还有两个挎盒子炮的护兵。他凑过去问“老总,要车吗?”

那官儿笑道“谢谢!我不用车,我说兄弟,别叫我老总,以后叫同志吧。”

“嗳,老……同志,你们刚进城,等安顿下来,保不齐要坐车串串门儿什么的,就您这身份可不能满街找车坐,府上得有个拉包月的,到时候您言语一声……”

“谢谢!谢谢!同志,再见!”那解放军大官儿带着护兵向队伍走去。

这一天文三儿的生意不太好,他懵懵懂懂地从前门大街走到王府井南口,又从王府井南口走过,一直走到西单十字路口,沿路到处是欢乐的人群,似乎北平城的老百姓全上街了,可就是没有一个要车的。

在文三儿的眼里,这一天和平常日子没什么两样,不过是街上热闹点儿,这也不奇怪,不是刚刚“破五”吗?这个年还没过去呢。要是有人告诉他,北平城从今天起改朝换代了,他准不信。

不管文三儿信不信,一个新时代的确到来了。

[1]

军统特训班始办于1938年,地点在湖南临澧,故简称临训班。1939年年底,迁至贵州息烽继续办第三期,简称息训班。最初军统称这个班为军委会特训班,戴笠想把这个班纳入国民党中央军官学校,作为该校的一部分,但未获准。最后由蒋介石决定,划入中央警官学校范围,定名为“中央警官学校特种政治警察训练班”,简称特警班。但军统内部仍沿用特训班,并冠以所在地区名称以资区别。如临训班、黔训班、息训班、渝训班、兰训班等等,其中临训班和息训班的毕业学员在军统内部形成很大的势力。

[2]

“密裁”为军统内部的密语,意为秘密处决和暗杀。

[3]

北京老百姓俗称的前门楼子实际上是正阳门的箭楼,在正阳门之前,护城河以北。

[4]

老北京话“撒耙子”,意为找别人撒气。

[5]

老北京话,为这事儿“顶缸”相当于为这事儿负责。

[6]

老北京话吃“瓜落儿”意为受牵连。

[7]

出自纳兰性德词《南歌子·古戍》,此句反映出作者的天命观,谓之古今兴亡之事为天命也,表达出作者厌于世事纷争的心境。

[8]

出自纳兰性德词《于中好》。

[9]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出自《左传·庄公十一年》,臧文仲曰“宋其兴乎!汤、禹罪己,其兴也勃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后世史家认为此语表达了一种历史的周期律——长久勃兴者少,迅速亡忽者多。

[10]

北方人称大年初五为“破五”,按北方风俗这一天应该吃饺子。

[11]

逛厂甸儿,曾是北京人过年的旧风俗。每年春节期间,从和平门顺南新华街直到虎坊桥十字路口,路两侧搭满临时的草席暖棚,京城商家云集此处,游人如潮,是北京人过年的一个重要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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