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快到乡试的日子了，乡试相当于市内统考，考上后再参加全国的会考。滕子京经过两个月的考前集训，策论写作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技巧和尺度，夫子临走前见了滕父，夸奖了滕家两位公子，尤其是五少爷滕子京。
“子京，你毕竟还小，不要有压力，放松考就好了，以你平时的成绩，没有问题。”柳氏如同大多数慈母一样，怕滕子京焦虑，不想给他太大压力。
“母亲放心好了，我没想过一定能考中，但是我会尽力。”柳氏帮忙收拾着考试要带的东西，虽是乡试，但是也要考两天，这是滕子京第一次上考场，柳氏把到山上求来的符放在滕子京贴身的衣服里。
“夫人，少夫人来了。”下人禀报，滕子京的大嫂带着丫鬟进门。“母亲，五弟，这是我缝制的护膝，考院晚上寒凉，五弟要注意保暖。”滕子京回答：“多谢大嫂。”柳氏点头，“你有心了，最近子明公务繁忙，辛苦你帮忙操持。”大嫂微微一礼，“母亲哪里的话，这是儿媳应该做的。”同样的护膝，大嫂也送了滕子安一份，滕子安拱手道谢，顾姨娘想着不愧是少夫人，做事周到。
晚上，滕文兰把亲自绣的香包送给滕子京，里面放的是提神醒脑的香料。“五弟，祝你顺利考中。”滕子京笑着，“借四姐姐吉言了，我一定好生佩戴。”
滕文兰送完东西就回院子了，听到顾姨娘叮嘱滕子安，“子安，这是小娘为你求的符，你好好带着，还有你妹妹绣的香包，里面是提神的香料。”“哎呀，小娘，哪个男人上考场带着一堆护膝香包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我不用。”顾姨娘苦口婆心，“你这是第二次考了，这两年努力了这么久，就看这一次了，你和五少爷一起考试，若是他考中了，你没考上……”“小娘，不会的，就算五弟考不上，我都能考中，我朋友中有的有些门路，预测了今年的考题，我都好好看过了。”
顾姨娘压低声音，“真的？那你告诉五少爷了吗？”滕子安无奈的说：“当然没有，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这是我平时和人家交情到了才得到的消息，而且五弟和我还是竞争对手呢。”
滕文兰摇摇头，自言自语：“考试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只盯着自家兄弟做对手？三哥还是没懂什么是一荣俱荣啊。”小眉虽然听不懂，但是知道，小姐说的一定是对的，自己家小姐这两年变了很多，不过这样挺好的。
乡试那天一早，滕子京就和滕子安到了考院，滕子京拿着府衙发放的准考证，上面详细记录了考生的姓名，籍贯，年龄等信息，盖着好多个部门的印章。到了核对考生信息的入口，核对人员按名册找到另一半准考证，上面印着骑缝章，两个证件合一，各个章印记清晰完整。滕子京看了一眼名册，那上面信息更加详细，甚至包括考生的长相描述，用来防止有人替考。滕子京不禁想，明明是一张照片就能解决的问题，偏偏要这么麻烦。
信息核对后，是安检的环节，不论是世家子弟，还是寒门百姓，都要脱掉衣服，仔细查验，防止夹带小抄。滕子京脱下衣服，转了一圈，耻辱感啊，从来没被男人这么仔细看过。乡试作弊的可能性不高，即使考过了，还有会试，所以被抓的考生几乎没有，但也可能是因为这里是乡试京都分考场，偏远地区可能为了考上会更加不择手段一点。
安检完毕，滕子京穿好衣服，带着包袱，领了一个刻着编号的木牌，上面写着丙字三十四号，这是考生的座位号。考院里按照甲，乙丙，丁等天干的顺序分十列。滕子京被领到座位上，好奇的打量四周。
简陋的木桌椅，没有软垫，很硌屁股，身后是一张单人的木板床，上面铺着薄薄的一层被褥，床下是夜壶，说是座位，不如说是一个考间。为了防止考生作弊，这个考试间没有门，睡觉撒尿都可能被人看到，不，是一定会被人看到，因为对面就是丁字列考生。所以，那些个什么女扮男装考科举的几乎不可能。除非考试这两天能忍住不撒尿！
滕子京将刻有座位号的木牌挂在一侧的铃铛旁，方便考官核对考号，那铃铛相当于飞机上的按铃，有紧急事情可以摇铃找监考。考场由禁卫把守，礼部抽人组成监考和巡考。发放试卷，一张纸上写着考题，一张长卷作为答题纸，没有演草纸！
滕子京也算是经历过各种月考，期中考，期末考，中考，高考，省考和国考的人。轻车熟路的先检查考卷和答题卡，然后准备答题工具，填写考生信息，开始答题。
毛笔作答就是写的慢，而且还要字迹工整，偶尔还得研墨，确保墨色深浅浓淡一致，一番下来，早已饥肠辘辘。考试要考生自带吃食，考院备好水，用水壶盛满便是。如此考试压力下，自然也吃不了多少，干巴巴的饼子噎的嗓子疼，真是一顿干巴lunch，柳氏怕滕子京吃不惯，又带了两个小咸菜，吃得不好，总比吃坏肚子强。滕子京掏出自己带的黄瓜，水灵的黄瓜一口下去，活过来了——
晚上，滕子京没有点烛答卷，打算好好休息，对面的烛火晃动，隐约能看到奋笔疾书的人影。滕子京盖着自己带的被子，躺在木板床上看星空。吃完干巴dinner，品味干巴人生，此时脑子意外的清醒，心神也很平静，谁能想到，自己就这样到了这个世界，还参加考试？还为国家大事写着策论，分析并解决问题。
滕子京失笑，乡试欸，考我分析当下官员政绩考核制度，也不能写的太好，还是按照申论老三样写吧，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这个时代政绩考核制度，当然不完善，有太多需要健全的地方了，按着现代标准随便编两个考核指标，都够批卷人眼前一亮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绩效考核制度非世家官宦子弟所不知，如果是普通的布衣家庭出身，怕是根本不会作答，所以，即使是个入门的乡试，也把普通百姓隔绝在外了。因为教育不公，造成科举不公，如此循环，平民怎有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