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菲儿隐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连忙解释道：“那人只说让我帮忙送点东西，我确实没想那么多。”
“蠢货，你的脑子被驴踢了？”薛振把桌子拍得震天响，额头青筋暴起，“你都不认识他，就帮他送东西，你是三岁小孩吗？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对不起，先生，我……”乐菲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想知道档案袋里是什么吗？自己看吧。”薛振把那只档案袋拿到乐菲儿的面前，用力地抖了抖，一只被拧断脖子的鹦鹉从袋子里掉了出来。
乐菲儿吓得尖叫起来：“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你到底是真的无辜还是跟我演戏？宋云霄看见这只鹦鹉之后已经被吓傻了，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出庭作证。我看你和那个男的是一伙的吧，你收了他的钱，帮他给宋云霄传递消息，要是再敢出庭作证，下场就跟这只鹦鹉一样，对吧？你到底收了他多少钱，冒着被逮捕的风险替他卖命？”
“我完全不知道档案袋里装着什么东西，也没有人给我钱，我是无辜的！”乐菲儿惊慌地辩解道，连声音都开始发抖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薛振抱着胳膊靠在身后的桌子上，冷笑道，“如果你没收他的钱，那只能说明你太蠢了。说实话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愚蠢的人，你要是现在坦白，或许还能保留一些体面，要是被我查出来你收受了贿赂，我肯定会把你送进监狱！”
“真的没有人给我钱，我真的是被人利用了！”乐菲儿无助地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此时此刻她的辩解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我来讲两句吧，”陈政开口说道，“首先，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这件事和我的当事人有关，希望总检察官适当地注意自己的言辞。其次，乐菲儿到底是不是无辜的，恐怕需要事后进行调查。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关键问题是，证人已经明确表示不再出庭作证，这是否意味着本案可以终止审理了呢？”
薛振无奈地摇摇头，坐在椅子上点了支烟，“陈律师你赢了，我祝贺你。”
法官对薛振说：“老伙计，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是否还能说服证人出庭作证？”
“没希望了。那个不中用的东西早就吓破胆了，不可能再出庭作证了。”
“那么你必须告诉他，这样做会触犯法律，我会控告他藐视法庭。”
“我已经告诉他了，可是没用。现在的问题是他已经不再相信检方能够保护他的人身安全，他宁可得罪法庭，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陈政心平气和地说，“考虑到检方的关键证人无法继续出庭作证，我代表我的当事人向法庭提议，宣布本次庭审无效，并立刻判决我的当事人无罪释放。”
法官耸了耸肩，对薛振说：“依照目前状况来看，我必须同意辩方律师的要求，宣布本次庭审无效。我将下令立刻释放被告，并解散陪审团。”
“法官阁下，我谨代表我的当事人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陈政礼貌地说，但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到胜利的喜悦。
本案至此已成定局，所有人都明白，莫绍谦将大摇大摆地离开法庭，继续逍遥法外。宋云霄不肯再出庭作证，这个官司就打不赢，薛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到手的胜利化为泡影。他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他要让乐菲儿付出代价。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散会吧。”法官说道。
“还有事呢！”薛振指着乐菲儿说，“我要求法庭把她拘留起来，因为她干扰庭审工作，收受贿赂协助恐吓证人，她罪不可恕！”
“你说的这些没有证据！”法官伸出右手搭在薛振的肩膀上，希望他能冷静，“这里是法院，我不可能只听你的主观判断，除非你能拿出证据。”
薛振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盯着乐菲儿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必须对你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你被检察院解雇了。除此之外我还会要求律师协会对你展开调查，取消你的法律从业资格！我要让你连律师都当不了！”
乐菲儿怔怔地望着他，“不，你不能这么做！我真的是被人利用了，我没收取任何人的钱财，你不能冤枉我！”
“我不和你争论，走着瞧吧！”薛振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摔门而去。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法官递给乐菲儿一杯水，言语之中满是同情：“年轻人，我为你的遭遇感到遗憾，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这个教训。”
此时此刻乐菲儿只觉得头晕目眩，事已至此，无论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当天的新闻几乎全部都是有关这件事的报道。乐菲儿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成为名噪一时的新闻人物，所有人都在谈论她的遭遇。电视上每个频道都在播放她离开法院时被记者们层层包围，面对镜头无言以对的可怜样。
她从未遭遇过这种窘境，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令她骤然成为家喻户晓的倒霉蛋。各大报社、网站和电视台的记者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她恨不得立刻找地缝钻进去，可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样做。
“乐菲儿小姐，你到底有没有收受贿赂？如果没有，那么是谁在利用你？辩方律师是否参与其中？”
“被告人莫绍谦已经无罪释放，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在你看来，输掉这场官司是否会影响到薛振参加市长选举？”
“薛振已经宣布解除你助理检察官的职务，甚至扬言还要取消你的律师资格，你是否准备跟他斗争到底？”
面对诸如此类的刁钻问题，乐菲儿除了表示“无可奉告”之外，完全不知应当如何答复。
京都新闻广播频道称她为“迷途的羔羊”，早间新闻的主持人说她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检察官，更有人将她和某位足球明星相提并论，因为后者曾经把球踢进自家球门，把队友坑惨了。
坐落于市中心的圣堂酒店，莫绍谦和他的朋友们正在举行盛大的庆功宴。觥筹交错之间，莫绍谦已有了几分醉意。此时吧台旁边的电视上正在播放乐菲儿在法院门口接受采访的画面，看着电视上的可怜姑娘，莫绍谦举起酒杯向她致敬，然后一饮而尽。
天真善良的年轻人总要经历坎坷才能长大，只是乐菲儿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她不仅丢掉了检察官的工作，甚至有可能连律师都当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