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考生垂着头,不敢分辨,只是无声抹泪。
贾琮走过去,拿过桌板上的考牌看了看,武晓琳,金陵府江宁县禀膳生,民籍,乡试乙卯科第五十一名。
呵,还是老乡。且相当年轻,二十出头。
贾琮不由得升起几分爱才之意。自己顺手帮他一个小忙,却可以让他感念一生,未来说不定还有用处,实在惠而不费。
因目光微转,看向他的答卷稿纸,确是一个字没写,只有答卷上头盖了一个鲜红的“对号戳”,表明方才此人已经监临官再次审核,身份无误。
“把笔拿来我看。”贾琮道。
“请大人过目。”武晓琳忙呈上一把毛笔。
贾琮见他备了这么多笔,准备不可谓不充分,却发生这样的事,其中必有缘故。
因取过一支,拨开笔帽,见空空如也,半根狼毫未见,只剩一支镂空的笔管。
嗯?贾琮与冯远等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拿过其余七八支毛笔一看,全是一般。
这显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这是何故?”贾琮问道。
武晓琳泣道:“学生昨夜细细查验了考具才睡觉,今日一大早便起来候考,方才发现笔已全毁,实不知出了什么事。”
冯远深知科场之弊,问道:“昨夜你一人独住,还是与他人合住?”
“赴京这些日子,学生和一位同年同乡考生合住一间客房。”武晓琳道。
冯远冷笑道:“好恶毒!竟使这等卑劣手段,坏人前程。”
武晓琳失声道:“大人是说我那年兄坏我?这不可能,我与他一路同行,相交甚厚,他怎会做这等事。”
贾琮哂道:“人心险恶,你知道什么?那同年姓甚名谁。”
“孙康。”
“来人。去找孙康,就说他同年武晓琳的笔损毁了,问他愿不愿出借两支使用,其余的话一概不提。”
贾琮吩咐下去,又看着武晓琳道:“若他愿借,倒也罢了,若不愿借,那就是不打自招。”
武晓琳拱手道:“有劳大人费心,孙兄定会借我。”
贾琮点点头,教训道:“你也这么大个人了,怎么遇到点事就只会哭?周围这许多考生,难道你不会问他们借两支使用?”
武晓琳赧然作揖道:“学生惭愧,因诸位年兄皆无余笔,故而惊慌哭泣,让大人见笑了。”
贾琮目光一扫,同一排考生忙把头低下,不敢与他对视。
“人性之卑劣,一至于斯。”贾琮冷笑道。
冯远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心中无私者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