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线?听到这西爵讶然,一下拉起萧瑟的手,眉头一皱,拇指一弹,指甲划开了萧瑟的手心,一股血冒了出来。
萧瑟痛得颤抖了一下。
西爵紧紧地捏着萧瑟的手,好像萧瑟被毒蛇咬了一样,看着那伤口,过了一下子,用手抹去血迹,那伤口居然已经愈合了一大半。
“果然…看来你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萧瑟看了看自己掌心的生命线,似乎又缩短了一点,心中苦笑。
“你确实有超强的愈合力,但这是不是由透支你生命潜能还很难说。”
“那这生命线为什么会这样?”
西爵沉吟许久,摇了摇头:“以你的背景,大概不会是图谋你的家产或是权势,那么禁药实验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大,但目前我也很难判断出你的状态是由疾病引起的还是由药物引发的。你要是想多了解些,可以向他们要求更多的检查,就当作打工好了。”
“会不会因此被暗杀掉?”萧瑟担心地问,“被发现秘密而杀人,可能性很大吧!”
西爵冷冷地笑了笑,“就因为想多活几年,连冒险都不敢了,真可笑啊!走吧…吃饭去!”
西爵头也不回,他已经向山下走去。
“突然死掉和被人杀掉感觉不一样的好不好!等我一下啊!我们去哪吃饭?”
萧瑟忽然觉得腹中雷鸣。
“小子,走快点!”
听到西爵不耐的声音,萧瑟加紧了脚步,却不曾想到,他这两三日来如此折腾,只吃了半顿饭,为何还可以健步如飞。
........
昌/黎城内的一家酒楼里,萧瑟喝了一大碗面汤后,终于忍不住问起了西爵来历。
“年轻人像你这么能忍的已经不多见了!”西爵轻轻抿了口酒,“但追问别人的来历是不礼貌的!你知道我是西爵就可以了!”
“你是西爵,他是谁?”
“他便是博望侯,有人叫他东侯,在我眼里,只不过是只装神弄鬼的老皮猴罢了。”
“博望侯!东侯,你叫西爵,是不是另有南北两个人?还有中什么的?”
西爵笑而不答。
楼梯口走来几个光着膀子粗汉,皮上满是青绣,有绣海带加小龙虾的,有绣青松带虎头的,还有绣中/美/国旗的,还有一个绣着……九阴真经。当前的大汉一抖胸毛,目光一扫,便径直向着萧瑟这桌走来。
找我的?萧瑟心中纳闷,还来不及去想,几人已经走到面前,却只盯着西爵一人。
带头的粗汉冷眼看着若无其事的西爵沉声道:“老头,把东西交出来还可以留条命在。”
西爵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没有说话。
西爵脸上毫无表情,他居然拿起筷子,夹了块鱼片放进嘴里,慢慢嚼了起来,仿佛眼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那粗大汉子狞笑道:“好老头,你好好吃,以后就没得吃了!”他随手从旁桌拿起一个啤酒瓶,在桌角砸去了底,露出锋利的断口。
“是么?”西爵嘴角挂上一丝嘲讽的笑,自言自语道,“这世上总有些人活得不耐烦。”
只见汉子突然一愣,接着在手臂上挠了起来。
“老大,你怎么了?”
“好痒!”汉子突然用力地用手在肩头狠狠地搓了几下。
突然惨叫起来,向外跑去,从楼梯滚了下去。
“如刺在哽,不吐不快。可惜现在刺在肉里,连找都找不到!”
萧瑟只觉得一股寒气自后脑勺直贯后背。这西爵真是狠到极至,别人只是有些言语冒犯,他便给人下了如此禁制,想到那汉子后半生都要在肉中带刺的痛苦中生活,萧瑟暗中长叹了口气,心中便有几分警惕。
西爵目光闪动,仿佛带着几分嘲弄:“你可是觉得我太残忍?”
“不,以暴制暴,我觉得挺好!”
“哈哈哈。”西爵仰天大笑起来,“心机不沉,见识不深,倒是一块璞玉,可惜咱们俩的缘份已经尽!”
听出西爵话中有别离之意,萧瑟大感不安道:“缘分已尽?您本来不是要收我为徒么?是不是觉得我活不了几天?”
“我收徒弟是要找人给自己养老的,你要死得比我还早我收你有什么用?总之你的事还得着落在那个医生身上,我送你四个字,自知者明。”
“您是说我没自知之明?”萧瑟心中微微不快,他自然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只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自小就想着要平平淡淡低声下气过完一世,还不是因为这人世间的权力规则迫人不得不低头,所谓成功的人生,大概最低标准也就是自得其乐不要受气吧。只不过,除了中彩票,成功从来都不是莫名其妙,人生旅途的每一步都要有相应的能力与资源相匹配,要有足够多的自知自识的能力,即自知之明。在很多情况下,被说没有自知之明都不会高兴,这好像就在说你的人生就这样了再努力都是非份之想。
“你知道自知是什么意思么?”西爵又问。
“自知就是了解自己。”
“认识你自己,相传是刻在德尔斐的阿波罗神庙的三句箴言之一,也是其中最有名的一句。另外两句是‘你是’和‘毋过’。传统上对这句话的阐释,是劝人要有自知,明白人只是人,并非诸神。人力有时而穷,生命其实就是最大的限制,你看这自古以来,多少惊才绝艳的人物,他们一言一行都影响着亿万民众生活和山川河流走向,可那又怎么样呢?短短数十年,还不是灰飞烟灭?”
“我并不想做这样的人物,只想活出自己。”
“是啊,很多人也只想活出自己,可是想活出自己就先得认识自己,就像是你想把一件物品卖出最合适的价格就得了解它的价值,这个实在是很难,根据第欧根尼?拉尔修的记载,有人问泰勒斯何事最难为?泰勒斯回应他:‘认识你自己。’”
“我看过尼采的《道德的系谱》,他在书的前言中也说:我们无可避免跟自己保持陌生,我们不明白自己,我们搞不清楚自己,我们的永恒判词是:‘离每个人最远的,就是他自己。’──对于我们自己,我们不是‘知者’,....是不是这就是生命的局限,物体只能了解小于它的物体,这个小大概指的是生命的小吧。”
“说得不错。那你还觉得了解自己么?”
“不了解。”萧瑟老老实实地点头。而所有成功者的开始,都是努力想做一个知己者。我是谁?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又应该有什么样的人生呢?还有两年,只有两年…或许还有十年,谁知道呢!
“人能了解的实在很少,是因为人感知的局限,人的五官都是感觉世界的工具,只是这个工具很是迟钝,但这也是千万年进化的结果,人想突破这种遗传局限非常难,但现在有人在野心勃勃地做这些实验,我怀疑你就是这个实验计划中的一个实验品。而且你的这个,是从哪里来的?”西爵指了指萧瑟胸口。
“您是说这个?”萧瑟把那项链拿了出来,那里坠着一个晶光闪闪的物品,用银鞘子包着,掩去了大半的光华。
萧瑟把这东西的来历说了一遍。
“您认得它是什么?”
西爵摇了摇头,喟叹无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之路,生命历练是比我更好的老师,你的际合亦有更多变数,这次相逢之缘,你我当珍惜。你的车快开了,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萧瑟深吸口气,点点头,被这般人物看重,他虽然心中有憾,也不能再作小儿女之态了。举起杯,一气喝干:“好!就此别过,来日再叙别情!”
走到马路上,抬头望去,西爵正微笑向他举杯。
这相处的数天,虽然并不是师徒,但萧瑟也从西爵身上学到不少。如果在登泰/山之前他只是一块璞玉,现在已经被琢出了一角锋芒。
…………
在这个城市的一角,巨大的仓库四边堆着高大的箱子,仓库正中摆着一张桌子,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坐在桌后。
男人长着一头深黑色的长发,随意地用一块黑丝布扎起,高鼻深目,样子倒不像是汉人。一盘热腾腾的水饺摆在桌上,男人闭着眼,仿佛全付心神都放在那香气中。
“山哥,人已经抓来了。”一个马仔悄声说道。地上爬着一个男人,正是酒楼里那粗汉的同伴。
“你是为别人打工吧!”
那人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
“大哥在问你话!”左边的大汉狠狠扇了那人一下。
“是!”
“一个月挣多钱啊?”
“就是点生活费……”
“那就别那么卖命。”山哥淡淡地说道,拿起桌上的那碟辣油,一下泼了过去,红色的辣油糊了眼睛,那人大声惨叫起来。
山哥轻轻地挟了个水饺放进嘴里,缓缓地嚼着,对那嘶声惨叫犹如不闻。
“大哥饶命。”
“这回废你的招子,”平头咽下菜,冷冷地说道:“下次直接就点天灯!”
大汉将那人拖了出去。
另一个汉子摸了摸头,问道:“大哥,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要整这小子。”
“不知世事险恶,为点小钱什么事都敢干,见了阎王也是个糊涂鬼。”山哥神色淡然。
汉子伸了伸舌头。
“查到底了么?”
“大哥,我们没跟上那老的,不知怎么地,一下就不见了,不过小的倒是查到一些底细。”汉子拿出一叠照片放在桌上。
山哥拿起照片,慢慢地看了起来,时不时还夹个饺子塞进嘴里。
半晌过去,他放下照片,冷冷一笑。
“大哥,你是不是看出点什么了?”
山哥沉默些许,突然说道:“我要出去一阵子,你们做事不要太跳了!”
“大哥,你几时回来?”
“办好事自然回来了,你别***的像个思春的娘们似的。”
几人哄堂大笑。
........
我是什么?
萧瑟坐在摇摇晃晃的车里,脑子里塞满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整个漫漫的回程中,他都在想着这个问题,或许他应该更早想,但现在想总比多年之后被社会压榨得形销骨立躲在被窝里想的好。
当然,他也有可能在想出答案前就已经死了。
死亡就像天下落下的鸟屎,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自己的头上,但你不会因为天上那些鸟会拉屎就不出门,也没有办法让那些鸟包上尿布,最重要的是,所有正常的人在出门的时候都不会去想起被鸟屎拉到头上这种事,所有正常的人都不会去想,无论他们是否知道有这种可能性他们都装着不知道,因为什么?是自我保护机制?还是其它什么东西?
那么,为什么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是另一种样子?
我能做什么?
还是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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