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三。天空飘着小雪。雪是从昨天深夜开始下的。清晨时分,天心堂别院近百间屋子都换上了素白的房顶,薄薄的一层,青黑的屋瓦还隐约看得见。到了下午的时候,雪下得越发大了,天地间茫茫一片。
这时候,穆婉茹亲自驾了一艘小船,带了绿柳,二人送魏元钊进灵台洞。
穆长远也从城里赶来,没有上船,在岸边和魏元钊说了几句送别的套话。然后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小船驶向洞内。
小船停在灵台洞的外洞,魏元钊深深看向二女,蓑衣斗笠之下,掩不住明艳面容上的离愁。
魏元钊低头检查了身上的水靠,还有用油纸包着的一些随身物品。按照魏元钊的要求,这些物品只有寥寥几样:两把锉子,一个锤子,关键的时候可以用来在石头上打孔;《奔雷掌谱》和《固阳锁神功》仔细密封了;一个满是洞眼的空袋子,魏元钊打算从阴河里捞出些银鱼出来给自己徒弟补补,当然,顺带着,婉茹和小月的那份也少不得。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元钊,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绿柳的。”穆婉茹对魏元钊说道。
“其实,”魏元钊挠着头,“我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这次下去我是测量路程的,一到我以前呆的地方就回转,你们怎么就搞得像个送别了。”
这话却是一个宽慰,根据他和穆婉茹的估计,从灵台洞到他之前呆的地方,大概有将近一日的水程。——听起来似乎不长,可是实际上潜游起来却十分难。因为这一路上绝大部分地方都是完全的水域,只有少数可以冒头换气的地方。特别是紧挨着灵台洞内洞的这一片水域,宽约数亩,当年穆长远组织人手几次下水,都没有闯过这一关。
魏元钊能游到灵台洞,还是因为他开了任督二脉,真气在体内构成一个小循环,体力和闭息的能力大增,才闯出这么一条路来。若是换了别个,就未必能找到路了。
简而言之,魏元钊要再从洞中出来,最快也是二日后的事了。路上花的时间这么长,自然就不能频繁出入。
见二女没有被自己拙劣的言辞打动,魏元钊只好一笑:“我下去了。”说完,一个猛子从船上扎下去,水花溅起,不见了人影。
“师傅这就走了?”绿柳有些怅然若失。跟着魏元钊尽管只有短短的十数日,可是,她已将魏元钊认作了唯一的亲人。
“其实,”穆婉茹沉吟道,“我觉得你师傅挺喜欢一个人独自呆着的。”
绿柳看向穆婉茹。
“你没有这种感觉吗?他站在那里,看上去离你挺近,可骨子里的味道却像远在天边。”
绿柳生出挫败的感觉,她说的是真的吗?好像是这样的啊!为什么自己没有感受到呢?
“我们回去吧。”穆婉茹自然挽住绿柳的手臂,“还有,以后,你得叫我师叔了。”
“啊?”
“叫声师叔来听听。”
……
船儿驶出了灵台洞。二女上了岸,一路向着山顶而行。最后停在了穆婉茹的居处持云居。持云居这个院落位置仅低于山顶的竹楼,是昔年慕天容的燕居之所。“持云”二字并非原名,而是穆婉茹自己题的,笔力妩媚中带着遒健,就几分巾帼英雄的味道。
穆婉茹将绿柳的新居安排在和自己一起,这是怕她骤然改变身份,还不知道如何对待昔日的同伴,所以就近安排,方便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