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氏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信中提及贾政同样对贾珠施压的部分。
王氏无端受责,脸色阴沉如水,低头不语,双手在袖中紧握,心中怒火中烧,却碍于孝道,不敢反驳。她对信中所言嗤之以鼻,自己的儿子曾由太医诊治,贾敏那边的医生不过是无名之辈,怎敢妄言?更何况,是谁将珠儿从她身边夺走,让他们母子多年分离?如今珠儿身边之人,多半非她所派!
在王氏看来,珠儿的成就与她无关,但凡有恙,便是她的过错!
回到自己院中,王氏压抑已久的愤怒终于爆发,“哗啦”一声,摔碎了一地物件。望着满室狼藉,她的心情稍感舒缓,问周瑞家的:“老爷呢?老爷去哪儿了?”
周瑞家的战战兢兢答道:“老爷去了赵姨娘那里。”
此言她本不愿提及,但太太发问,她不敢隐瞒。
话音刚落,王氏手中仅存的茶杯猛地掷向地面,茶水四溅,周瑞家的不慎被热茶烫到,却不敢出声。
王氏面容扭曲:“老爷究竟看上她哪一点?粗俗不堪,唯有一张面皮尚可,珠儿都病成这样了,他还有心思享乐!”
周瑞家的深知,埋怨老爷的话语,王氏可以说,自己却绝不能听,免得事后成为替罪羊。于是,她迅速将矛头转向他处,“都是那赵姨娘,生就一副狐媚相,还有姑奶奶也太过分了,大爷不过是小恙,她却夸大其词,写信回来指责太太,这不是明摆着给太太难堪吗?其实这与太太何干,分明是大少爷身边的人照料不周!大少爷年轻力壮,病愈后便无大碍了。”
王氏本就不信儿子病情严重,贾母的话她并未放在心上。周瑞家的这番话,正合她心意,她口中的责骂对象随即转为了赵姨娘与贾敏:“你去安排一下,明日让赵姨娘去佛堂捡佛豆。至于贾敏?哼,大着肚子还这么多事,也不怕操心过多伤了胎气……”随着贾珠踏上归京的航程。
另一边,贾敏派出的李嬷嬷一行人,历经千山万水,终于抵达了南疆钱家,即他们贾家三姑奶奶的夫家。
青松与青石紧随其后,仔细观察着钱家的一切。
临行前,少爷曾详细向他们介绍过这位三姨妈家的情况。
少爷的三姨父钱大石出身贫寒,祖上乃是镖师。他在官场中唯一可依靠的,便是一位低品级的武官表舅。这位表舅除能引他入门,别无他助。钱大石凭借敢打敢拼的勇气,以命相搏,才赢得了老国公的青睐,将庶出之女许配给他。
对于钱大石而言,这已是他曾不敢奢望的千金之躯。
有了这层关系,他仕途顺畅,升至五品。然而,这也成了他的仕途终点。
天下太平,他这武将哪有军功可立,以图晋升?
他原在北边任职,因那边安宁无战,他渴望军功,便设法调至不太平的南边担任守备。如今,已在此地坚守多年,品级却未曾提升。
若无意外,他恐将长期驻守此地。
五品守备,镇守一城,此官位虽在京城算不得显赫,但在此地却颇有分量。
望着那威风凛凛的大门,李嬷嬷一行人驻足。
门房见他们站在门口打量,便上前询问。李嬷嬷道:“我们是姑苏林家人,太太与钱太太乃亲姐妹。收到信后,特来祭拜。”
两个门房相视一眼,其中一人立即进去通报,另一人则引领他们入内。
此时并非寒冬,钱家太太去世后并未停灵太久,便已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