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两头为难,恨不得自己能分身乏术。一番叮嘱后,她决定再去寺庙进香,为儿子祈福,并捐赠一批粮食给育婴堂。
她在此地为林祥下场祈求神灵庇佑,而京城中的王氏也在焚香拜佛,但她的目的却与贾敏截然相反。
她的珠儿十四岁便考取功名,如今林祥十二岁便要下场,若一切顺利,他岂不是能在十三岁便取得秀才功名?
这岂非要将珠儿比下去了?
那可万万不可!
因此,佛祖保佑,让他名落孙山吧!
然而,事态的发展与她所求背道而驰,一封封捷报频传,自扬州接踵而至——
科举之路,三关斩将,县试、府试、院试逐一跨越,荣国府先迎贾敏书函,言林祥县试独占鳌头,继而府试再拔头筹。及至新春过后三月,又有书信至,道他院试亦夺魁首,三元及第,成就小三元之誉!
此乃姑苏之地的小三元啊!
江南文风昌盛之地,林祥此番壮举,尽显其非凡才智。
他年方几何?
不过十三岁稚龄耳!
信中更述,他一战成名,声誉鹊起,有不服者前来“切磋”,无论是同龄少年才子,抑或年长“老秀”,皆心悦诚服而去,林祥之名,愈发响亮,赞其为文曲星转世,众人皆言其秋闱必中……此情此景,王二太太岂能欢欣?
字字句句,皆非她所愿闻。
反似讽刺,讽她未嫁时不及贾敏,如今子嗣亦逊于贾敏之子!
除却这些“逆耳之言”,更有令王氏不悦之事——贾珠婚期将近,林祥这眼中钉亦将赴宴。
他一来,定将夺去儿子几分光彩!
本就对李氏这儿媳不满,加之不喜之人将至,王氏屋内瓷器更迭频繁,以泄私愤。
然私下如何发泄,面上事务仍需妥善处理。
史氏与贾赦、贾政,对林祥小三元之事皆欢欣鼓舞,每得喜讯,必于门前燃放鞭炮以示庆贺,闻其将至,更是喜出望外,急令王氏整备院落,务求尽善尽美,稍有不如意,史氏即令王氏整改。
王氏唯有强压不悦,勉力而为。若她撂下挑子,史氏定会启用邢氏,此乃王氏所不愿,她绝不会给那出身微寒的大嫂可乘之机!且贾府上下,皆沉浸于喜悦之中,连她的宝玉,也因这位未曾见面的表兄赠予玩物而生好感,更何况他人?
她只能闭门,与心腹周瑞家的倾诉:“真不知他何以成长至此,自幼便善笼人心,与其母如出一辙!”昔日贾敏亦是如此,早年便以美貌与才情闻名,令众人黯然失色,如今其子似要重蹈其覆辙,王氏岂能甘心?
“他小小年纪,哪有这等才华?想必是其父暗中相助,这三元之誉,背后是否干净,尚待考究。若被人揪出破绽,那便有趣了。”
周瑞家的深知此时只需应和:“是极,林老爷昔日乃探花之才,有他出手,区区秀才何足挂齿……”
王氏在这边恶意揣测,那边贾敏却是满心骄傲与不舍,望着已高过自己,近乎成人的儿子,眼眶泛红,几欲劝其留下,此去路途遥远,又无长辈照拂,她满心忧虑。但儿子此行,不仅为参加珠儿婚礼,更有其他要事,劝阻之语终是咽回,只能反复叮咛:“至京城,便住你外祖家,你外祖母早已备好居所,所需尽管言明,那是至亲之地。在外行走,务必谨慎,莫让人算计了去。”
贾敏此言非虚,因儿子小三元之名,有人已不顾颜面,白日之下,恨不得直接攀附,幸得儿子机敏,才免遭算计。
林祥自然明了:“母亲放心,儿子心中自有分寸,此时不宜早婚。”
他心智成熟,犹如历经沧桑的成年人,对于那些豆蔻年华的少女,心中无半点非分之想。他人如何,他无从干涉,但自幼受红色文化熏陶的他,绝不会有此念头。
贾敏连连颔首:“正是,无需急切,待时机成熟再说。”
夫君曾言,儿子如今考取举人已胜券在握,三年后更是胸有成竹。而那时,儿子也不过刚及弱冠之年,彼时议亲亦不晚。若能在十七岁春闱中脱颖而出,高中进士,贾敏有信心,京中贵女,无有我家配不上者。
“还有,你虽懂事,但为娘还需叮嘱,到了京城,莫与表姐过于亲近,你们皆已长大。”
提及此事,贾敏语气略显沉重。那些信件皆未回复,她已知娘家心意已决,非她所能改变。
林祥点头应道:“表姐已十五岁了吧。”
贾敏轻叹:“是啊,十五岁了。”
心中暗自思量,不是今年便是明年,她便将踏入那深宫之中。侄女未来如何?贾敏心中并不乐观。而娘家此举,也揭示了一个她不愿面对,却又不得不提的现实——娘家已渐趋没落。若家中男丁能撑起门户,又何需女眷如此不明不白地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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