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
一艘客轮缓缓驶进繁忙喧嚣的十六铺码头。
甲板上,金燕西和李云龙凭栏而立。
金燕西今天特意换了一身衣服。
头发打了发油,梳得一丝不苟。
裁减得体的黑色西装,将他的身姿衬托得挺括伟岸,领口系得恰到好处的领结,更彰显优雅品味。
本来金燕西在人群中就已经够耀眼夺目了。
如今这么一打扮,直接变成了万众瞩目。
搞得李云龙都郁闷。
上塰到底有谁在啊?
金燕西这非得捯饬得就跟要去见相好似的。
自己打扮也就算了,还非逼着他也穿上西装。
搞得李云龙现在浑身不自在。
他还是觉得之前那身长袍配礼帽更舒服。
可是没办法,从汉口出发时两人就约定好了的。
中途一切花销,由金燕西买单。
条件就是他让李云龙做什么,李云龙就得做什么。
临下船的时候,李云龙终于忍不住悄悄问金燕西。
他们穿成这样,到底要干嘛。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来考试的。”
李云龙瞪圆了眼睛。
“啥?”
金燕西以为他听不懂考试两字连起来是什么意思,结果老李跟着就来了句。
“你不是说那个什么黄埔军校是在广州吗?我们跑上塰来考什么试?”
嗯,看来这几天给他恶补文化课还是有点效果的。
金燕西点了点头,随即解释道:
“我们来上塰参加的只是初试,通过之后才能去广州参加复试。”
李云龙愣在当场。
考一回他都觉得头疼。
这还要考两回?
金燕西没有多作解释。
黄埔军校招生的消息传出后,各地有志青年都踊跃报考。
可除了在广州可以公开进行招生外,其余各省都还在军阀统治下。
这些地方不能公开招生,只能委托出席国党“一大”的各省代表回原籍后秘密选拔考生来校应考。
因为国共合作,此时的红党都以个人身份加入了国党。
而在上塰负责黄埔招生考试的,正是这样一位红党人士。
…………
“两位都是来应考黄埔军校的?欢迎欢迎。”
法租界龙环路四十四号,出面接待金燕西和李云龙是位三十岁出头,操着一口浓郁湘音的年轻人。
他拎起水壶,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茶水。
李云龙大咧咧接过来,低头吹凉后,咕嘟咕嘟两口喝下肚子。
完了还吐出两片不小心喝进嘴里的茶叶。
苦是苦了点,不过比路上金燕西教他喝那什么咖啡好多了。
“我们一下船就坐车直奔这里来了,连口水都没赶上喝,口确实是渴了,能给我再来一杯吗?”
噗!
正在优雅细品着茶水的金燕西,听到这话差点没喷出来。
不愧是你李云龙,真他娘的有种!
年轻人倒是没嫌弃李云龙的粗鄙,又给他续满一杯茶水。
目睹这一幕的金燕西,心里只剩下大写的两个字。
牛掰!
再过三十年,这事绝对够李云龙跟人吹牛逼吹上三天三夜都不带停的。
年轻人放下水壶,热情地问道。
“你们都是哪里人啊?”
李云龙抢先自报家门。
“我老家是鄂省大别山的,世代贫农。”
年轻人哈哈笑道。
“听出来了,我老家在湘省,咱们还算是半个邻居呢。”
说罢,目光落在金燕西身上。
这两个月他接待了不下千名考生,但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反差巨大的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