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如最深邃的梦魇,瞬间将林慧吞没。声音被黑暗粗暴地撕扯,消弭于无形,窒息感如冰冷的潮水倒灌进她的肺叶。唯有胸前,那枚沙漏项链骤然迸发出微弱的光芒,像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绝望而又珍贵。
那光芒,在无边暗色中,仅如风中摇曳的豆火,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就是这微弱到极致的光,却如同淬毒的刀锋,精准地刺破了凝固的黑暗。一线希望,如同最稀薄的空气,被林慧濒临崩溃的意识捕捉。
陈禄的狂笑,嚣张而刺耳,如同破旧的风箱,骤然卡顿,所有音节被生生扼断。他那张因极度得意而扭曲的面孔,瞬间凝固成一尊可怖的雕塑,五官僵硬,眼珠暴突,死死地钉在那点微光之上。笑容还未来得及褪去,便已僵在嘴角,构成一幅滑稽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如同被天谴劈焦的朽木,丑陋不堪。
“操他妈的,这是什么鬼东西?!”陈禄嘶哑的嗓音里,再也没有半分之前的嚣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本能的慌乱与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他肌肉记忆般地向前迈了一步,像是要抓住那束光,贪婪的欲望驱使着他。然而,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本能的恐惧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神经,让他动弹不得。手臂之上,那些黑色的纹路如同被沸油浇灌,疯狂地蠕动,又像是无数条受惊的毒虫在他皮肤下挣扎翻滚,令人作呕,也让他心底的恐惧如同野草般疯长。
林慧的胸腔如同破败的风箱,发出嘶哑的声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锋刮过喉咙,剧痛蚀骨。手臂上的黑色斑点,已经如同跗骨之蛆般蔓延至肩头,灼烧般的痛楚恨不得将她的灵魂都撕裂。意识混沌如泥沼,身体仿佛被置于烈火焚烧。然而,沙漏散发出的微光,却像是一剂续命的强心针,在这无边黑暗中,她死死地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如同溺水之人紧紧抓住一块浮木,本能地汲取着这微弱的光芒中,所蕴含的,生的希望。
她眼帘低垂,目光落在胸前那串古旧的沙漏项链上,黯淡的金属光泽,细小的砂砾静默地沉在底部,如同被时间凝固。这件往日毫无生气的玻璃饰品,此刻却如同心脏般,一下一下,微弱却坚定地搏动起来,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这沙漏,不过是母亲留下的遗物,自幼时起,她便只当它是寻常物件,从未探究过半分异样。而现在,在这生死绝境之中,它终于露出了潜藏的锋芒,展露出不为人知的力量。
“你…你这贱人,竟然还藏着这种玩意儿?!”陈禄的声音充满了嫉妒与贪婪,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黏在沙漏上,仿佛饿狼嗅到了血腥,眼底燃烧着赤裸裸的狂热。“不可能!借命师的力量是绝对的,你这区区凡物,也妄想抗衡?!这…这一定是老子眼花了!”
他语无伦次地咆哮着,似是在竭力说服自己,更像是在用虚张声势的恐吓来掩盖内心的慌乱,声音越来越大,尖利刺耳,如同丧家之犬的哀嚎,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癫狂。他猛地抬起手臂,指向林慧,臂膀上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扭曲蠕动,一股更为强大、更为邪恶的力量自他体内喷涌而出,如同地狱岩浆爆发,瞬间将周围的黑雾都震荡开来。
黑暗如同被激怒的野兽,更加疯狂地翻滚咆哮,那潜藏在暗雾深处的巨大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要撕裂耳膜,整个矿洞都在剧烈颤抖,碎石簌簌而落,末日降临般的景象,真是……壮观。林慧在心中冷笑,这陈禄,真是愚蠢至极,他难道以为,凭借这毫无章法的蛮力,就能对抗命运的安排?
压力陡然攀升,仿佛无形的巨山倾轧而下,压迫得每一寸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林慧在意识深处冷笑,借命师的伎俩,果然只剩下这种粗劣的蛮力。身体像被无形的巨网紧紧束缚,生命力被粗暴地抽离,如同被碾碎的草芥。眼前,猩红的数字执拗地跳动,七,六,五…如此“慷慨”的死亡倒计时,真是令人“惊喜”。时间的确不多了,但恐惧?那是弱者的通行证。而她,绝非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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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跗骨之蛆,冰冷黏腻地缠绕上来,意识如风中残烛般摇曳,黑暗潮水一寸寸没过林慧的知觉。唯有胸前沙漏,炽热光芒如同一柄利刃,斩开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一丝暖意,聊以慰藉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
她死死攥紧沙漏,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那微弱却执拗的暖意,仿佛是深渊中唯一可攀附的藤蔓,苟延残喘的希望。这物件究竟是何来历,她无暇深究,亦不知其能掀起何等波澜。此刻,它便是她手中唯一可用的筹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赌注。
“幻觉?呵……”林慧气息奄奄,吐出的字句却淬了冰渣,带着洞穿人心的讥诮。她吃力地抬起头,目光如寒潭般幽深,牢牢锁定陈禄那张因惊惧而扭曲的面孔,眼神锋利如刀锋,“陈禄,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你以为借命便是天道?你以为窃取来的力量便能只手遮天?可笑至极!你不过是沐猴而冠的跳梁小丑,被力量反噬的可悲虫豸罢了!”
她强压下五脏六腑焚烧般的剧痛,如同一个精密的赌徒,在生死毫厘间孤注一掷。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她将手掌狠狠压在沙漏之上,掌心与冰冷的玻璃瓶身相贴合。
林慧心里重复着三个字:借命师?偷窃他人性命的卑劣之徒。真以为掌控一丝力量,便能颠倒乾坤,为所欲为?愚蠢至极。母亲遗物,岂是尔等鼠辈可以窥探之物?陈禄,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螳臂当车,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