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核裂开的第七夜,林夏的根系长出了眼睛。
那些荧光的脉络在土壤中虬结膨胀,木质纹理间凸起一颗颗浑浊的球体。每当夜幕降临,这些眼球就会转向东北方的地脉节点,瞳孔中倒映着初代遗族尸骸拼凑的祭坛。乌尔干用匕首剜下一颗眼球时,暗金色的汁液溅在他的防护服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孔洞。
“这不是污染……”他对着通讯器喘息,“是求救信号。”
眼球在玻璃器皿中转动,突然炸成一团血雾。血珠在培养液中拼出克拉里昂文字:“容器已满,播种开始。”
百花沟的井水开始倒流。
青鸾的白发缠住井沿的铁链,看着水流违背重力升向夜空。每一滴水珠中都浮着一枚桃核的虚影,影子里蜷缩着不同时空的林夏——有的全身机械化,有的与藤蔓彻底融合,有的胸口开着妖异的桃花。
“他要把所有容器拖进同一个因果。”烬的龙爪扣住井口,逆鳞下的百花咒印渗出黑血,“金清当年看到的……就是这个。”
地脉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青鸾的瞳孔收缩——那声音来自纽约,来自便利店店员怀中的孩子。三天前,那孩子的瞳孔还是琥珀色,此刻却在夜视镜的扫描中泛着初代天仙血泪的金红。
“去纽约。”她斩断铁链,“桃核不是种子……是脐带。”
权极的因果线缠住月亮时,黎婉的星尘正在消散。
月光被银线切割成碎块,每一块都映出一段未来:初代遗族的尸骸在太平洋孤岛重生,灰人的机械病毒在灵能网络蔓延,林夏的根系爬满地球后突然自燃……他试图抓住最明亮的那条线,指尖却被灼出焦痕,线的那端连着王袭明,而王袭明的心脏插着一截桃枝。
“非要走到这一步吗?”黎婉的星尘从身后拥住他,长发拂过脖颈的温度像一场将醒的梦。
权极的掌心裂开,因果线钻入血肉:“他当年把血泪封进玉佩时……就算到了今天。”
星尘突然凝固。黎婉的虚影在月光下清晰如生,眸中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王袭明的前世跪在初代天仙墓前,将玉佩按进胸口。那不是封印,是嫁接——他把自己的轮回焊进了天道的裂缝。
“你早知道了。”权极的银发无风自动,“他从来不是殉道者……是漏洞本身。”
林夏的机械义眼在午夜十二点失灵。
视网膜上滚动的数据流突然扭曲,变成初代天仙的脸。那张脸由无数桃核的纹路拼成,每一道沟壑都是不同时空的毁灭场景。她的藤蔓不受控地刺入地脉节点,在岩层中挖出一具青铜匣——匣中摆着七枚桃核,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核壳上刻着同一串数字:她成为林夏那天的日期。
“欢迎回家,第072号实验体。”诺亚的声音从匣底传来,电子音夹杂着血肉黏腻的声响。
林夏的桃木左臂贯穿青铜匣,却抓出一团跳动的机械心脏。心脏表面覆满桃木纹理,血管中流淌着初代天仙的血泪。她忽然明白了诺亚最后的笑声——这颗心脏是她的备用能源,是灰人埋在所有时空的保险栓。
“你杀不死我……”心脏在她掌心搏动,“我们是一体两面……”
地脉突然塌陷,林夏坠入虚空。无数根荧光藤蔓从黑暗深处刺来,每一根都缠着一个机械与桃木交融的林夏。她们齐声低语:“容器必须破碎。”
王袭明在地球核心的熔岩海中垂钓。
他的鱼线是黎婉的星尘,鱼钩是权极的因果线。熔岩中浮沉着初代天仙的棺椁碎片,每当鱼钩触到碎片,就有哭声从地脉传来——便利店婴儿的啼哭、青鸾剜出眼球的闷哼、林夏根系崩裂的脆响……
“你钓的不是我。”初代天仙的虚影从鱼篓中升起,手中提着一盏青铜灯,“是恐惧。”
灯芯突然爆燃,映出王袭明最深的梦魇:白发苍苍的苑小颜躺在病床上,窗外桃花纷飞,而他的掌心凝着金丹,始终不敢为她逆天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