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折天铃音（上）
深渊里的七十二根青铜柱轰然崩塌的时候，我正在给阿炎包扎断了的爪子。阿炎那双金色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线，叼起我就往岩缝里钻。地底下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大声响，那些囚禁凤凰残魂的咒语化作一条条黑蛇到处乱窜。
“抓住！”
顾清玄拿着折天剑劈开了碎石，剑穗上的青铜铃急促地响个不停。我刚抓住剑柄，他就手腕一转，把我拉进了怀里。一股雪松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后背插着半截青铜柱的碎片。
“仙君这英雄救美的戏码，”我用指尖的煞气凝成薄刃，挑出了他背上的残片，“演得也太刻意了吧。”
他闷哼了一声，手掌按在我后腰的玉佩上，说：“姑娘这答谢的方式还挺特别。”温润的灵力顺着接触的皮肤涌进我的身体，竟然和我的煞气交融，变成了淡金色的雾气。
阿炎突然发出低沉的吼声，像是在预警。我们头顶的岩层开始出现裂缝，月尊那绣满星辉的披帛像瀑布一样垂落下来，每一缕光芒都映照着青铜柱上隐藏的罪孽——三百年前，我站在一片血海之中，脚下踩着一个和顾清玄有七分相似的男人。
“别看！”顾清玄突然捂住我的眼睛，用折天剑划出一道虚空裂缝，“那些幻象会……”
我一口咬破他的指尖，血腥味在唇齿间散开，说道：“会让我想起怎么杀你吗？”煞气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嫁衣在灵力的激荡下变成了血色战甲。
裂缝的另一端传来女童的哭声。那个被当成容器的“我”正蜷缩在废墟里，她手中的玉佩和顾清玄的玉佩共鸣越来越强烈。阿炎突然直立起来，前爪燃起涅槃火指向东方——月尊的虚影正在慢慢消散。
“带她走！”月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青铜柱下面镇压着……”
第四章折天铃音（中）
从地脉深处窜出来的锁链穿透月尊虚影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被囚禁的东西——那是一团跳动的黑暗物质，表面浮动着成千上万张人脸，每张脸都长着和凰云曦一样的眼睛。顾清玄的折天剑突然脱手，在空中划出北斗阵图。
“是安澜族的噬魂蛊！”他一把揽住我，急忙往后退，用剑指在虚空中画出禁制，“千万别碰它！”
我挣开他的怀抱，用嫁衣的尾羽扫过噬魂蛊，说：“碰不得？”接着用煞气凝成的手甲直接插进那团黑暗里，“三年前我就差点被这东西给吃了！”
掌心传来钻心的剧痛，可那团黑暗物质却发出愉悦的呻吟。那些脸孔突然融合成凰云曦的模样，她朱唇轻启：“我的好妹妹，你终于来陪姐姐了……”
顾清玄的禁制金光大放，噬魂蛊发出尖锐的叫声。阿炎趁机叼起女童，跃进虚空裂缝，它最后用金色的眼睛看了我一眼——三百年前的战场上，穿着红衣的我正把折天剑刺进顾清玄的胸膛。
“原来是你……”我反手扣住顾清玄的命门，用煞气锁链缠住他的脖子，“三百年前杀我的人！”
他的喉结在我掌心滚动，声音却很平静，说：“现在动手，能解你的恨吗？”
噬魂蛊突然变大，黑暗物质凝成利刃刺向我们。顾清玄突然转身，把我护在怀里，折天剑穿透了他的胸口，剑尖却挑着一块跳动的心脏碎片——上面烙印着和我同源的凤凰纹。
“当年这一剑，”他嘴角溢出鲜血，“我找了三百年，就是为了还给你……”
第四章折天铃音（下）
噬魂蛊吞下心脏碎片的那一刻，整个深渊的时间都仿佛停止了。顾清玄的血滴在我的嫁衣上，绽开一朵朵带着金边的牡丹。那些黑暗物质突然开始往回退，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扯回地脉深处。
“你疯了！”我扯开他染血的衣襟，他心口狰狞的剑伤正被青铜色的物质侵蚀，“你居然用折天剑魂去喂噬魂蛊……”
他冰凉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眉间的火纹，说：“当年你自碎至尊骨的时候，我就该这么做了。”青铜铃从剑穗上脱落下来，铃身上浮现出我三百年前的模样，“这颗心，本来就是你的。”
阿炎叼着女童从裂缝里跳了出来，女童手中的玉佩突然飞起来，和顾清玄的玉佩合成了一块完整的玉珏。月尊消散前的最后一丝星辉注入其中，玉珏中心浮现出凤凰衔剑的图腾——正是折天剑柄上的纹样。
噬魂蛊发出最后一声嘶吼，黑暗物质凝成安澜族徽。我捏碎玉珏，涅槃火顺着图腾纹路烧向虚空，喊道：“这份大礼，还给安澜那些老东西！”
火焰中浮现出一座巍峨的宫殿，黑袍人惊恐的脸在殿前一闪而过。顾清玄突然咳出青铜碎渣，那些侵蚀他伤口的物质正在重组他的心脏，他说：“小心……时空反噬……”
我把额头抵在他渐渐冰冷的嘴唇上，煞气和灵力在血脉中激烈冲撞，说：“欠你的债，就用这种方式讨回来？”嫁衣褪去，变成了素白的丧服，发间的梧桐叶簪燃起命魂火，“月尊没教过你，凤凰最讨厌欠别人的吗？”
阿炎突然咬破自己的前爪，用金色的血绘成契约阵，把我们三个人笼罩起来。女童心口的黑纹全都转移到我身上，顾清玄的伤口却开始愈合。他的手腕上浮现出和阿炎同款的金色纹路，瞳孔也染上了朱厌竖起来的光芒。
“同命契……”我看着掌心蔓延的契约纹，“你和凶兽结过血盟？”
深渊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七十二根青铜柱全都化作了粉末。顾清玄抱着昏迷的女童站起身，用折天剑指向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天空，说：“安澜族的追兵到了。”
我扯下丧服，扔向虚空，布料燃成火凤为我们开路，说：“仙君要是再瞒着我什么……”我用煞气凝成匕首，抵住他的咽喉，“我就把你这颗心挖出来当下酒菜。”
他握住我拿匕首的手，按向他的心口，那里跳动着双重的心跳声，他笑着说：“三百年前你就试过了，味道怎么样？”
阿炎突然挤到我们中间，金色的眼睛映出十里外的追兵。女童在顾清玄怀里喃喃自语：“师尊……”她的掌心浮现出金色凤凰纹，和我心口的一模一样。
青铜铃突然自己响了起来，月尊最后的警告在风中破碎：“快走……焚天阵要重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