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过山梁，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淡淡的硝烟血腥味，刮过每个人的脸颊。撤退的路并不比来时轻松，肾上腺素逐渐褪去，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肩头和眼皮上。
林锐走在队伍最后，步枪的冰冷触感透过作战服传递到掌心，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警惕。身后的黑暗仿佛蛰伏着无数双眼睛，随时可能再次扑出致命的獠牙。脑海中【战争沙盘】的界面早已黯淡，只余下轻微的嗡鸣和一阵阵抽痛，提醒着刚才超负荷运转的代价。
他能听到前面猴子刻意放轻但依旧清晰的脚步声，孟山压抑的喘息，还有小李搀扶着老张时，两人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月光惨白，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
“前面有个背风的岩窝，先歇口气，处理下老张的伤口。”孟山的声音低沉沙哑，在寂静中传出不远。
几人迅速钻入孟山所指的岩石缝隙，空间不大，刚好能容纳他们蜷缩着坐下，暂时隔绝了凛冽的山风。猴子警戒在外，林锐则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小李手忙脚乱地打开急救包，拿出碘伏和纱布，动作还有些颤抖。老张靠坐在地上，脸色在月光下白得吓人，额头上布满冷汗。当碘伏接触到伤口时，他猛地抽搐了一下，牙关紧咬，闷哼了一声。
“忍着点，老张，皮肉伤，没伤到骨头算你命大。”孟山一边帮忙按住老张的胳膊，一边沉声说道。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锐脸上，带着一种探究，“刚才那伙人，不对劲。”
猴子在外围低声接话：“嗯，火力猛，配合也还行，尤其是那挺重机枪和那个狙击手……妈的，差点让咱们全交代在那儿。这绝不是一般的山耗子或者走私贩子能有的装备和水准。”
小李包扎的动作一顿，显然也想到了刚才的凶险，心有余悸：“是啊，他们好像……好像知道我们要来一样，伏击点选得太刁钻了。”
孟山摇了摇头：“不一定是知道我们要来，可能只是他们的常规警戒哨。但他们的反应速度和战术素养，确实有问题。”他看向林锐，“林锐，你小子刚才说……是根据打猎经验和听声辨位判断的？”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锐身上。
林锐心脏又是一紧，知道这关还没完全过去。他维持着之前的说辞，脸上露出几分“后怕”和“不确定”：“是……是的，孟队。我爷爷以前带我进山打猎，教过一些土法子，怎么看地形，怎么听动静……刚才情况太急，我就是下意识觉得……那块大石头后面最适合架机枪，侧面的灌木丛视野好，适合藏人……可能，可能真是运气好，蒙对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又带着点侥幸，眼神不敢与孟山那锐利的目光对视太久。
孟山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破绽。最终，他移开了视线，没有再追问。有些事情，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更关心的是这伙不明敌人的威胁。
“不管你是蒙的还是真有两下子，”孟山语气严肃，“这次你小子确实立了功。观察到位，反应够快，枪也打得准。要不是你及时发现提醒，又压制住了那挺机枪，老张和小李……”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老张靠在岩壁上，虚弱地笑了笑，看向林锐：“小子……谢了。这条胳膊，算你救回来的。”
小李也用力点头：“锐哥，刚才……真的谢谢你！”一声“锐哥”，代表着认可和亲近。
猴子在外围嘿嘿一笑，探头进来：“行啊林锐，真人不露相！平时看你闷葫芦一个，关键时刻还真顶用！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猴哥我！”
林锐被他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都是大家配合得好，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什么。”
一阵短暂的轻松氛围后，孟山的脸色再次凝重起来：“都别掉以轻心。这伙人的来路很可疑，装备精良，战术素养不低，绝非善类。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哨所，把情况向上级汇报。这可能不是一次普通的边境摩擦。”
他检查了一下老张的伤口，确认包扎稳妥后，站起身：“还能走吗，老张？”
“没问题，队长！”老张咬牙站了起来，虽然脚步有些踉跄，但眼神依旧坚毅。
“好！”孟山下令，“猴子继续探路，林锐断后。保持警惕，加快速度！”
“是！”
队伍再次出发，在崎岖的山路上穿行。林锐走在最后，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一边默默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刚才激战带来的疲惫感还未完全消退，但同时，他也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