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南下(1 / 1)

?薛云开搁下筷子,双手放在桌上,看着眼前一桌的饭菜,冷冷地笑了笑,但又像是苦笑:“这可又是一大难处呀!咱们为求先进平壤,都是人先走,而粮草在后。但现在也快一个月了,盛军国内的粮草才刚到旅顺,就算到了义州,也得像毅军的粮草一样,不知何时才能过江,过了江的还要沿那条该死的朝鲜后路上转运,目下咱们随带的军粮还有在路上的呢!我想,贵军也好不到哪去吧?”

见左宝贵默默地听着,没有回话,薛云开继续道:“目下平壤已近万人,吃的都是随身携带的那丁点的粮食,咱们虽已委托平安道就地筹措,但物价就随之上涨。虽说朝鲜物价便宜,但平壤的百姓也得吃的呀!还未说即将到来的芦榆防军和各路援师?你说,如此境况,如何南下?”

然而左宝贵却好像早就想过这问题,盯着薛云开道:“既然平壤是养不起这么多人,那咱们就更应该分兵驻扎,此其一。其二,现在开始秋收季节,而平壤汉城之间农田众多,我想应该没有粮食之虞。其三,我也说了,咱们南下不一定要去汉城,只据守四周之险,最多出行数百里,要是粮食远在义州,那在黄州还是在平壤又有何区别?”

薛云开反驳不了,细起眼睛看着左宝贵,眼冒寒光。老实说,薛云开虽然纵情酒色,但习惯武人相轻的他绝不乏实实在在的战功,而他亦有心再官升一级,所以他此番被派来此地,绝不像那些盲目自大的官兵,相反,他早就听说过日军近年勤练西法,务求脱胎换骨,也早就想过众多对策,这也是为何他老觉得兵力太少。

但他始终认为,以一万兵力死守平壤,靠着平壤的天险和雄伟的城墙,纵是恶战,相信倭人亦难一举攻下。而时日一长,也就如左宝贵所说,后方缓师陆续赶至,对倭人必然不利,那时候再南下汉城也不为迟。故在薛云开看来,其他任何策略都得冒不必要的险。

但最重要的还是,作为北洋嫡系的他,早就收到一意主和的李鸿章的指示,绝不能孟浪进兵。这和其海战思维如出一辙,重兵之驻平壤犹如水师之守渤海,两者都只作“猛虎在山之势”,务求以逸待劳。毕竟,盛军毅军和北洋水师都是李鸿章的家当,打光了自己也完了。何况,所谓的四大军已经是东拼西凑,一时三刻实在难以再挤出什么援兵来。故即便薛云开真觉得左宝贵的话有理,也绝不敢去改变李鸿章亲自定下的策略。

至于左宝贵则已离开北洋多年,此次奉军为四大军之一,也是由李鸿章出面请裕康而非直接调遣。故李鸿章其实是不太好意思对奉军指手画脚的,但同时也不会向其透露其心里的盘算,当然这也可以免得左宝贵掺和。至于对李鸿章唯命是从的薛云开,对于这个由上司请来的左宝贵,即便对他更不满,也断不敢随意拿老大的话来压他。

故此刻的薛云开也不想再反驳左宝贵,也没心思去思量如何反驳,只道他欲争功,又或是轻敌,缓缓道:“左军门呀……你有你的道理,但你说的,终究还是冒进。此次倭人来势汹汹,有备而来,咱万不可以轻敌,叶提督的捷报,未必可信。我看,咱们应该先固后路,后图进取为妥。”

“我就是不轻敌才有此议,”左宝贵鼻子吭气道:“至于叶提督的捷报,我压根就不信!”

薛云开觉得这个左宝贵实在很难缠,不耐烦地说:“总之,朝廷对咱们此行的命令是到平壤会办军务,何况至今尚未委任诸军总统,那咱们就应该谨遵朝廷的意思在此候命,而非自作主张!”话毕盯着左宝贵,目光也变得挑衅。

“那咱们也应该审时度势,向朝廷进言,而不是在这儿株守以待吧?”

薛云开忍无可忍,动气说:“要是左军门你觉得南下有利,就请你先向朝廷进言,又或奉军自己去也行!本军门还是觉得先图守局,稳打稳扎,而不是在人寡兵单下孟浪进兵,贪功好胜!”

静默中左宝贵看着薛云开,觉得大敌当前下实在不宜与他闹得太僵,毕竟入朝的勇兵数目盛军就占了差不多一半,故最后只是轻轻点头,退让道:“既然薛军门这么说,我就只好独自向朝廷进言了,不过……也不要说我没提醒薛军门,朝廷命咱到此会办军务,其背后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是把倭人驱逐出朝鲜。若是一味言听计从,连出谋划策也不敢,恐怕往后就难更上层楼了……”左宝贵知道他才是贪功好胜之人,故以此诱说。

薛云开鼻子吭了口气,白了一眼,喝了口酒,没再吭声。

马凯清始终没发一言。

左宝贵想起刚才提到叶志超,便问马凯清:“可有叶提督的消息?”毕竟这时关系好一点的要数马凯清了。

“几天前来了他们的飞骑,说他们正在元山南边的高城附近,咱们已经派人去接应了。”

薛云开此时语带不屑道:“绕这么大个圈,哪儿像打胜仗?”

左宝贵和马凯清都沉着脸,没出一声。他们都知道,若叶志超的是败绩,对于“贪功好胜”的薛云开要当平壤总统,以至往后再往上爬,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左宝贵也想说,成欢位处汉城南边,敌众我寡,往东绕过汉城北上也是无可口非,但为免再和薛云开交锋,始终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左宝贵再吃了点东西,再问了一些军务细节后,见没什么好谈,又急着回营地处理军务,便向两位告辞。

薛云开此次本想替左宝贵洗尘以示好意,谁知道热脸贴着冷屁股,这时看着其背影沿着走廊远去,再也憋不住,也不介意给身旁的马凯清听见,白眼骂了句:“臭回子!”

马凯清没有出声,也放眼左宝贵的背影,眼神还是依旧的深邃。

没过多久,马凯清的亲兵在房间门口向他打招呼,神色甚是不安。

“失陪一下!”马凯清跟薛云开说了声,然后走到门口:“什么事了?”

那亲兵看了看房间里的薛云开,见他只管喝酒吃菜,然后又把马凯清引开了好几步,才惴惴不安地低声说:“刚收到中堂的电报,说有传言,谓咱们赴朝途中**抢掠,中堂现在很是不悦呀!”然后提起手中那电报译文。

马凯清骇异非常,抢过译文,读了一遍又一遍,眼睛久久也没眨一下,脸色变成了铁青,哪怕血战沙场,四面楚歌,心里也没有过如此的悸颤。

此行他一直战战兢兢,毕竟几个月前才补受太原镇总兵,和左宝贵和薛云开属同级,但比两人都要年轻。而此次刚正式当上总兵李鸿章便对其委以重任,贵为一军之首,若不负所望,提督之位指日可待。但如今,何以就出了这样的一个岔子?还要压根是胡说八道,无中生有!他麾下的毅军战绩彪炳,追随左宗棠收复新疆他功不可没,他治军之严连左宗棠也承认,在旅顺建港他不遗余力,此行赴朝他驰骋万里,马不停蹄,他自问尽心尽力,何以目下中堂却不相信自己?难道真如左宝贵所言,自己在新疆杀戮太甚,连中堂也觉得自己麾下的毅军是骄兵悍将,是群杀人不眨眼的野兽?但这也罢了,明明那些事都是盛军和练军干的,何以现在变成了毅军干的呢?!

马凯清实在想不明白。

“会不会……得罪了小人了?”那亲兵字旁咝咝的说着。

马凯清心里没底的看着那亲兵,久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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