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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最后的告白(1 / 2)

?当薰被毫无预兆突然袭来的远程攻击打飞出去之后,和七魔王对峙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战斗。

“公主殿下!”远远望见薰被击飞出去的白狼大惊失色,一脚将与之纠缠不清的科勒恩.柏金远远踢飞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朝薰跑了过去。其他几人也停下战斗,摆出防御姿态,朝薰这边聚拢过来。

薰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漂亮的白色华服被地上的石子划破了,身上、胳膊上也落下了细小的划痕,但是她还是脚步踉跄地朝前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司徒晓挪去。

“别管我!学姐受伤了!”薰咬着牙,高声喝道,“先看看学姐。”

白狼怔了怔,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司徒晓——刚刚司徒晓挺身为薰挡住赤蛇致命攻击的场面她也看见了,但是她本能地首先想到的是薰。见薰似乎并未受致命伤,步伐也渐渐恢复平稳,白狼这才快步朝司徒晓跑去。而在战斗展开之后就远远撤到后面的镜也赶忙朝这边跑了过来。

白狼弯腰将倒在地上的司徒晓抱了起来,司徒晓胸腹处连中数枪,一枪击中了肩膀,一枪击中了右胸,剩余几枪都击中在腹部。虽然因为她身上那身黑色的连衣裙看不大清,但是身下那一滩血泊似乎在告诉所有人,她的情况很不妙。司徒晓本人已经失去了意识,白狼试探了一下,呼吸还在,但是却气若游丝,吐出的气息也是滚烫的,脸色更是时而通红时而煞白。

这种症状白狼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赤蛇的火毒。白狼了解赤蛇的火焰,正如赤蛇了解她的冻气,她们知道彼此的弱点,更知道彼此的可怕之处。赤蛇的火焰具有侵蚀性,而她用手枪发射出去的弹丸里似乎也灌注了这种可怕而致命的火焰精华。一旦被她的枪弹击中,火毒便会侵蚀到体内,弱者会被这火焰的精华直接化为飞灰,实力强者虽然不一定会死,但是却会遭受更大的折磨。

白狼望了一眼远处已经平静下来正望着她发愣的赤蛇,尽管变成了女人的模样,面容也稍显柔和,齐腰的鲜红长发像火焰一般在风中轻轻舞动着,但是她那双本应热情洋溢的的双眼中还是那样的冷酷漠然。即便是自己的悲伤,她都已经一点也不在乎了吗?望着那红色的身影,她明明就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自己,但是却仿佛隔着一道深、无数个世界,白狼的眼中闪过一道绝望。她低下头来,伸手一遍又一遍地扫过司徒晓身上的那几处伤口。白色的冻气从她的掌中溢出,将不停涌出鲜血的创口冻住。如果不这样做,且不说司徒晓会不会死在火毒之下,大量的失血将会让她等不到火毒的发作。

她是想要杀死公主殿下吗?白狼望着失去意识的司徒晓,那张因痛苦而紧皱的脸孔也恍惚间变成了薰的面孔,那身染血的黑色连衣裙也仿佛变成了被鲜血染红的白色华服。一边往司徒晓体内输入冻气以控制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四处破坏的火毒,白狼的眼角已经无声无息地溢出了眼泪。此时的她已经被强烈的悲伤淹没了——

她明明知道,明明什么都知道!她知道自己必须保护好公主殿下,她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她对立,一直战斗至今。但她还是对公主殿下下此毒手,冷漠地想要杀死一个自己必须保护的人。

如果说此刻的白狼早已心如死灰,那么现在的薰已经被燃起的怒火烧尽了理智。愤怒,愤怒,愤怒,越来越强大的怒火熊熊燃起,将少女已经少得可怜的理智蒸发得一干二净。灰色的妖气仿佛失控般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上涌出,并且在那昏暗天空的映染下变得越来越深沉。恐怖的妖气一瞬间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妖气漩涡,失控的妖气凶猛地拍向不分敌我的人们。

除了心如死灰的白狼与同样被怒火点燃的赤蛇之外,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例外都面色大变。

“不好!她要入魔了!”望着拄着长刀缓缓前行的薰,追夜不禁大惊失色。就连始终保持冷静的十蒹也面色大变。

镜等实力稍逊的年轻妖怪除了面露惊骇之外,更多的却是面面相觑,这种情况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入魔?怎么会?

“公主殿下,控制好你的情绪!不要让愤怒支配你!”迎着汹涌的妖气卷起的狂风,十蒹难得地厉声喝道,在狂乱的妖气乱流中,裙角舞动、长发飞扬,但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只见位于“台风眼”中央的薰挺身而立,银白色的长发在妖气的乱流中狂乱地摇摆着,诡异的黑色从发根处不断缓慢地朝着发梢处攀援而去,闪闪发亮的银白色则在那不断紧逼的漆黑阴影前节节败退。

“我要杀了你。”薰对十蒹的告诫丝毫不为所动,她停下脚步,转而死死地盯着不远处一脸漠然的赤蛇,以往那对明亮的金色双眸此刻隐隐闪烁着妖异的暗红色光芒,这样的薰显得格外凶戾。陡然飙升的强大杀气让七魔王都不禁为之动容,望着浑身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暴戾气息的薰,前敌人现友军的黑忍不住啧啧舌:

“妖王级的大妖怪要是魔化,那可就有意思了。”但是刚刚说完,还没等他发表更多高见,就被追夜狠狠地一眼瞪住了。

“给我闭嘴!公主殿下会不会魔化不是你说了算的!”追夜冷冷地说道。

“了解了解,反正麻烦的是你们,我说什么不算,反正我的上司只告诉我这次要把白蛇搞定,别的不归我管。”说着,黑干脆抱起了胳膊,远远地退到一旁看起了好戏。

黑在一旁冷眼旁观,十蒹则在不断地用语言引导妖力失控的薰。

“深呼吸,什么都不要想。控制你的情绪,公主!你的情绪会影响你,失去理智的控制力量就会变为纯粹的暴力,最终力量会反过来控制你!那就是魔道!你的使命是消灭他们,而不是加入他们!”随着环绕在薰周身的气场越发狂野,十蒹的语气和神态也变得更加严厉。

“不要说了,她已经听不见了。”白狼满含着哀伤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她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失去意识的司徒晓已经转由镜的人照看,而她则是默默注视着陷入失控妖气洪流中的薰,眼中仍闪烁着泪光,“她毕竟只是个孩子,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的……”

“啪”地一声脆响,十蒹毫不迟疑地甩过去一个耳光,白狼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白狼神情恍惚地抬起手,摸了摸挨了一掌的脸颊,转而望向一脸坚毅的十蒹。

“不要以为受委屈的只有你们而已。”十蒹冷冷地说道。

白狼沉默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无力反驳。

正如十蒹所说,被伤害的不只是她们。千年前的那次叛乱,没有胜利者,所有人的灵魂都被深深割裂了。她还有眼泪,而身旁追夜的泪水早已在绝望的等待中流尽,她挚爱的人,更是她敬重的长官,她视为太阳的那只千年雄鹰,早已在千年前的那场浩劫中生死不明。

而那位眼睁睁看着部下一个个战死疆场的妖王陛下,又何尝不是早已伤痕累累?每一个在战场上陨殁的妖怪,哪一个不是她的子民;那些早年和她一同出生入死却最终死在了一场内战中的部下们,哪一个不被她视为手足、哪一个不是她的兄弟姐妹?然而她还是藏起心中的伤痕,坐在妖都那座宏伟的大殿中,千年不变地守护着这个脆弱却又美好的世界。

十蒹又何尝不是?她的心被伤得最重,她挚爱的人背叛了他从前所守护的世界,更背叛了她。她的心碎了,于是她把自己关起来,封印在妖都的那汪池水中一千多年,她用一千多年的时间将自己那颗支离破碎的心重新拼凑起来,拼凑成原来的形状,但却早已面目全非。

“亚亚殿下已经成功解救,司徒晓重伤急需救治,没有必要也不能跟他们耗下去了。”十蒹见白狼也渐渐冷静下来,并擦干了眼泪,这才平静地凝望着薰,说道,“更何况公主殿下还是这样的状态。”

“她现在听不进去话,只能打晕她带她走了。”白狼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十蒹点了点头,然而还没等两人出手,对面的暗渊七魔王却抢先出手了。冥牙,七魔王中的巨人似乎无法忍受薰那恐怖的压力,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之后,这十多米高的大家伙迈着轰隆隆的步子,朝薰冲了过去。

“糟了!”白狼发出一声惊呼,倒不是担心冥牙伤害到薰,而是担心他的愚蠢举动激怒已经处于情绪失控状态的后者,这势必会加速薰的魔化,只是情绪的失控还能阻止,完全失控魔化的话他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阻止这个蠢蛋!”几乎同时,第七魔王科勒恩.柏金气急败坏地大吼,除了赤蛇,其余几人均要猛冲出去。但是,就在这时,一道乳白色的闪光从血红色的天空划过,转瞬即至,落在了薰和第六魔王冥牙之间的空地上,随即便在众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爆发开来,像是引爆了一枚核弹一般,爆发出可怖的光芒与热量。

身形巨大的冥牙被冲击波冲得脚步趔趄地后退了几步,然后被其余几位魔王冲上来控制住。与此同时,薰那狂暴的妖气漩涡也在一瞬间被冲击波冲得七零八落。

尽管只有一瞬间,但是众人还是感觉到薰给人带来的那股强大压力消失了。

当然,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妖气的旋风很快重现,而所有人的视野也在一瞬间的耀眼闪光之后重新恢复。

“这个妖力爆发是……”追夜在一瞬间的疑惑之后发出了一声惊喜的高呼,眼圈随即一红,眼泪止不住地扑簌簌地开始往下掉。

“难不成……”白狼惊愕地朝刚才闪光爆发的地方望去,“没有任何妖力的波动,这样的能量爆发只属于那个家伙……”

十蒹望着赫然出现在薰身前的那个身影,紧绷的面孔忍不住一松。她瞟了一眼惊喜万状的追夜,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欣慰的叹息:

“千年鹰归来了,在千年之后……”

黑翼望着面前面容扭曲,瞳孔中散发出红色光芒的薰,忍不住地挑起了眉头。他追寻着妖王的气息而来,但是却发现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眼前的这个妖怪无论是身形还是气息都和妖王无比相似,而妖力的强度更是和妖王不相上下,但是对妖力的掌控却仍显稚嫩——她不是妖王。他闭上眼,在奈若和奈何二人繁杂的记忆中追溯,只是两秒钟之后就找到了眼前这个妖怪的信息。

公主?映雪大人的女儿?一千多年之后的世界,映雪大人的女儿已经出世了吗?但是,在此之前,这个小孩似乎不怎么听话啊。

黑翼眉头紧皱地打量了一番处于魔化边缘的薰,摇了摇头。

“第一次见到映雪大人的女儿就出手教训,也许会被认为是讨厌的长辈吧。”他自言自语道,“但是,这个样子……真是太给妖王丢脸了。”

黑翼说着就迈开步子,快步朝薰迎了过去。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黑翼已经和薰交上了手。情绪失控的薰见有人挡路,毫不犹豫地挥刀相向,但是她那恐怖的气场对黑翼竟然毫无用处,而她的攻击也在后者的面前漏洞百出一般,只是几招就被挑飞了手中的长刀。趁着薰发愣的一瞬间,黑翼欺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手刀劈在她脖子上,薰就这样软软地被劈晕了过去。恐怖的失控气旋也瞬间崩解,消散无踪。

“这……这就完了?”白狼愣愣地望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在和薰短暂的交锋中三下五除二地将后者打晕制服,一时间陷入了无语。只见他目光却望向远方,高声说道:“今日到此为止,我很快就回来拜访你的,大白菜,在此之前,先洗干净脖子吧。”

说着,他又回转目光,看了一眼赤蛇:

“红,你好自为之。”说完,黑翼便拾起薰的长刀,抱着她直接朝白狼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抱着薰的黑翼来到白狼等人面前,没等任何人说话,甩下一句“有话回去再说”就直接离开了,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侧首说道:

“对了,还有教公主武艺的那个人,现在最好想一想过会儿该怎么跟我解释为什么这孩子的武艺会烂到这种地步。”

**********

薰迷茫地环顾四周,入眼只有茫茫的白色雾霾,什么也看不见。她伸出手,想要努力拨开那片无边的雾霾。但是毫无作用,四周仍旧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人,没有声音,她看不到,也听不到,仿佛周围本就什么都不存在。她陷入了无边的恐惧,她想喊,但是嗓子却发不出声音。

这里是哪里?我又是谁?她恐惧而又茫然。

忽然,若隐若现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有着既定节奏的脚步声不断响起,越来越清晰。

是谁?薰循着声音寻找,却终是徒劳。就在她绝望得快要放弃的时候,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可怕的死寂再次笼罩了下来。

一阵清风吹来,吹散了前方那仿佛化不开的浓雾。然后薰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对着自己的背影,黑色的连衣裙,黑色的直长发,裙摆和乌亮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摆。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她迈开了步子。

啪嗒、啪嗒……

脚步声再次响起,像是催魂的魔音,薰没来由得从灵魂深处冒出了一股强烈的战栗。

别走!她摇着头,想要喊出声来,但是却丝毫发不出声音。于是,她也迈开步子,发了疯似的朝那不断走远的身影追了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薰伸出了手……她抓住了她的手。

“别走!留下来。”她终于发出了声音,哀求着望着那冰冷决绝的背影,于是那修长的身影再次停下了步子。

缓缓回转过来的是一张惊艳的面孔,精致的五官,如同白瓷一般细腻冰冷的皮肤,最后是一双默然的眸子。

她开了口,吐出了无声的四个字。

“逃啊,笨蛋。”那无声的话语仿佛一道霹雳在薰的脑海中炸响,她说完,便甩开薰的手,然后猛地推了她一把。薰感觉自己像是被推入了深渊,又仿佛是那黑色的身影升入了天际越来越远。而那无声的话语却在薰的脑海里反复回荡……

“逃啊,笨蛋。”

“逃啊,笨蛋。”

“逃啊,笨蛋。”

……

“白!加大冻气!!”一个陌生的沉着声音,仔细听隐隐会觉得有些气急败坏!是谁?不认识……

“不能加大了!冻气继续加大可以压制火毒是没错,但这孩子可能会没命的!”一个熟悉的却又焦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笨拙。

“她的肺已经不行了,心脏也在衰竭。”

“人类的肉体太脆弱了,火毒对她的身体是致命性的”

“该死,一个一个都自作主张,别给我死掉啊司徒晓!来的时候公主殿下还说会保护好你,你想让她自责一辈子吗?”

薰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被血红结界染成暗红色的浓云。滚滚的浓云在空中碰撞,像是海浪一般前赴后继地翻腾涌动。仿佛蕴含了深沉的哀伤,沉重的云层间偶尔迸发出一两朵电花,在短暂的延迟之后,随之响起滚滚的雷声。

脑海里一片混乱,薰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望着天空中那陌生的乌云,她不知道前一刻发生了什么,在短暂的茫然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悲伤。

“公主殿下!!您醒了吗?”响起了一声兴奋的惊呼,回转目光循声望去,一张满是担忧的清秀面孔映入眼帘,再加上那头乌黑的直长发,不难让薰认出她。

“镜……”

薰挣扎着坐了起来,剧烈的疼痛顿时从全身各处袭来。她看了看周围,这是一片陌生的树林,一些穿着黑翼的妖怪正警惕地在周围警戒。

“这里是哪儿?亚亚呢?”薰检查了一下自己,雪白的衣裙染上了血渍和尘土,没有缺胳膊少腿。薰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这里是卧雏川的郊外树林,我们正在撤退的路上。已经派人送亚亚殿下先行回去了,她现在很安全。”

薰微微松了口气地点点头,突然司徒晓的面容猛然出现在薰的脑海中,之前战斗的一幕幕像是过电影一般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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