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举起剑吗?”轻声细语的安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凛然、坚定的声音。温柔的轻抚也变成了有力的拍打,沉重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如果还能举起剑的话,就不要缩成一团了。”
薰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张在记忆中不知何时竟变得陌生的面孔和那雪白的身影。
“你现在像是一只被吓坏了的刺猬,这可不像你。如果还有力气,就站起来,举起剑。”
说着,白色的女子朝她伸出了手。
止住哭泣的薰缓缓握住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五指纤细却格外有力,一把便将薰拉了起来。
然而,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天地,也没有敌人的存在,白衣女子的身影也隐入了那厚重的白色之中消失不见。
“即便我还有力量,我的刀刃又能指向何方……”薰抬起双手,喃喃自语道,“我的敌人是不死的,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样拯救大家……”
“只要你还能举起剑,你就还有机会。”一个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白色的人影在薰的前方缓缓显现。
那是一个身披白袍白甲的男人,头发也是色泽偏灰的白色,他的眸子是黑色的,沉静的黑色。所以,即便这个男人有着和黑麒麟完全一样的体貌,她还是没有将两者等同起来。
“我以为你会更吃惊一些。”男人注视着薰,平静地说道。
“我见过你的画像,尽管外貌一样,但是你和那恶魔的气质有着天壤之别。”薰平静地回答,眼中却无法掩饰地流露出沮丧。
男人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先前多谢你了,多亏了你我才能杀掉他一次。”薰自嘲地说道,“不过可惜他又复活了。”
男人点了点头:
“我帮你杀掉他。”
薰抬头看了男人一眼,无奈地苦笑,却没有说一句话。
“只要你还能举起剑,我就能帮你杀掉他,再一次地……”
“然后他会重新站起来,死而复生。”薰嗤地一声笑了起来。
“这一回,彻彻底底地杀掉他。”
男人说着,周围的白色像是云雾一般突然迅速消散。
薰只感觉自己的视野被黑暗占据,不过眼前男人的形象仍旧那么清晰,而同样清晰的还有头顶那颗黑色的球体。
同为黑色,但是那黑色过于深邃,所以即便是在黑暗中也格外显眼。仿佛置身于太阳之下能够感受到阳光的温暖,薰也能感受到从那黑色的球体不断散发出的沁骨寒意。
那并非生理上的寒冷,而是内心的冰凉,那黑色的球体仿佛孕育着无边的负面情绪……
“我从一开始就搞错了那东西的功用。”男人望着那黑色的球体,平静地说道,“它的名字的确叫轮回,但是并不是用来重塑世界的平台。”
“那是黑麒麟用来再生的道具,所以将它命名为轮回也算名副其实。”
薰微微一怔,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黑色的“太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麒麟因为它得以死而复生,黑麒麟也将会藉由它在这世间重新孕育,并重获真正属于他自己的肉身。这个城市已经成了他重新降临此世的祭坛,而那些战死者的尸骸将会成为最好的血祭,帮助他重铸肉身。”
“那是孵化魔王肉身的卵。”男人看了一眼薰,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你不是不知道将刀刃指向何处吗?我来为你指明方向吧。”
男人说着抬起手,指着空中那漆黑的球体说道:
“那就是你要肃清的东西。”
“毁掉它,你(我)就能够取得胜利……”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此时,少女的眼中已经重新燃起了光芒。
相视片刻,两人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要帮我?”薰率先打破沉默,问道,“我可是你的敌人。”
男人摇了摇头,他抬起手指向半悬于头顶的那个漆黑球体:
“只有它才是我的真正敌人,我因他而走上绝路,而且最终失去了一切,所以……既然要注定毁灭,那也一定要带着这个罪魁祸首一起。”
“因为我的存在,他不敢使用法术,施法过程会让他分心,从而难以压制我的意识。所以……放心地去吧,我会为你开辟道路。”
男人说完,便慢慢隐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黑暗褪去,知觉重新恢复,痛感瞬间重新占据了身体的每一部分。
那个浑身漆黑的男人正迈着缓慢的步子,悠闲地朝着那颗高悬空中的漆黑球体走去。
还能站起来,一定要站起来!
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声,忍受着强烈的痛感,薰将钉住自己左手的短刀一点一点从地上拔出,连带着左手的掌骨都在痛苦地**。
“还差一点!”
钉住右手的刀太长,将近一米的刀身整个插进地面,不过好在刀身只是从骨缝间穿过,没有伤及骨骼。
这样的话……
咬紧牙,闭上眼,拼尽全力。
刀刃在少女沉闷的痛呼声中,切开了她半个手掌,而少女的双手也终于重获自由。
即便浑身伤痕累累也要站起来。
黑麒麟似乎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不禁回身看了过来。然而在他转过身来看到薰的一瞬间,他的身体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的右手剧烈抖动着,死死地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这具身体的灵魂在反击,在挣扎,就算是到了现在,他还在战斗。
他瞪圆了眼睛,只能眼睁睁地注视着薰双手撑着地,一点一点爬起来——连同那把穿透她的身体、深深插入地面的长剑一起。
“你这混蛋……”黑麒麟的口中发出这般含糊不清的怒吼,额角凸显的青筋也随之跳动了起来。
忽然,黑麒麟神情一滞,不远处的薰已经连人带剑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用已经血肉模糊的双手一点一点将穿胸而过的长剑推离。
最终,长剑脱离少女的身体,沉重地落地。
“怎么可能……”黑麒麟脸上现出一瞬间的惊愕,但是旋即被扭曲的笑容取代,“就算你们能再杀掉本王一次又能怎样,本王是不死的……”
在他那带着强烈嘲讽之意的目光之下,少女伸出被自己的刀刃割裂的双手,尽管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剧痛,尽管她的脸也因痛苦而不断扭曲,但是却显得格外有力。
伴随着黯淡的白光,一柄修长的**在少女的手中缓慢凝聚成形,而少女的银发和金瞳也随之染成漆黑的颜色。
少女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出几步,似乎嫌铠甲过于沉重,她一件一件将罩在身上的护甲扯了下来,随手丢弃在了地上。
“即便你们能杀掉本王一次,本王还会一次次活过来!!!”掐住黑麒麟喉咙的那只手一点一点地松开,他终于吼了出来。
少女没有理会他,只是缓缓将手中的**挥至身后,而她整个人也在白色的淡光之中缓缓升起,化为一道白色的光芒,朝着天空中那漆黑的球体冲了过去。
黑麒麟在一瞬间的呆滞之后,爆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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