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的指尖刚触到1301号房的门把手,金属的寒意便顺着指骨爬上脊椎。走廊壁灯忽明忽暗,深蓝色地毯上凝结的黑色油渍在光影交错间蠕动,像一条条细小的蛞蝓。他掏出房卡贴近感应区,电子锁却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故障了?”他后退半步,突然发现门牌上的金属数字正在褪色。原本锃亮的“1”字像被高温炙烤的蜡烛般扭曲融化,最终与“3”粘连成不可名状的符号。当他伸手去擦时,指腹传来灼烧的剧痛——那不是污渍,而是碳化的人体组织。
整条走廊的灯光开始频闪。在明暗交替的间隙,江临看见所有房门都在以相同的频率扭曲变形,门牌数字像被无形的手搅乱重组。他冲向消防通道,却发现原本标注“12F”的楼层指示牌渗出焦油,数字在粘稠液体中融化成“13”。
冷风从楼梯间呼啸而上,裹挟着焚烧纸张的气味。江临的右手腕纹章突然爆出红光,齿轮裂痕中渗出细密的血珠。他摸出手机查看时间,19:07分——距离宾客守则第一条的禁忌时刻还有三分钟。
【规则第一条:19:00后入住的客人,请勿在房门外停留超过五分钟。】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江临猛地转身,看见深蓝色地毯上凭空出现两排焦黑的脚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逼近。他贴着墙根倒退,后背突然撞上某块冰冷的平面——原本是电梯间的位置,此刻竟变成一堵布满抓痕的水泥墙。
墙面上用炭笔潦草地写着:“刘强,你欠我的。”
焦糊味陡然浓烈。江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不存在的13层”的入口。当最后一丝灯光熄灭时,某种粘稠的液体滴落在他肩头,黑暗中响起女人压抑的抽泣。
手机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江临将光源对准声源,看见防火门后蜷缩着一名穿护士服的女子。她的长发披散在烧焦的制服上,裸露的小腿布满龟裂的疤痕,怀里紧紧抱着一本残破的日记。
“王莹莹?”江临试探着向前半步。
护士猛地抬头,手机冷光映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她的皮肤像被熨斗烫平的布料,本该是五官的位置只有几道隆起的褶皱。江临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这分明是宴会厅里那个女性无面人!
无面护士的“脸”突然裂开一道豁口,沙哑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挤出:“救…救…”她颤抖的手指指向防火门后的走廊,焦黑的指甲在墙面刮出火星。
江临的纹章在此刻剧烈震颤。齿轮裂痕蔓延至手肘,倒计时数字疯狂跳动至【00:04:37】。他咬开矿泉水瓶盖含了口水,抬脚踹向防火门。
门轴发出生锈的呻吟。呈现在眼前的不是逃生通道,而是一条完全陌生的走廊——深灰色地毯上遍布燃烧的孔洞,墙纸大面积剥落,露出后面焦黑的混凝土。最诡异的是所有房门都没有门牌号,取而代之的是用血绘制的火焰图腾。
女人的抽泣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忽远忽近地飘荡在焦糊味弥漫的空气中。江临贴着墙根挪动,发现每经过一扇门,防火门就会悄无声息地闭合一寸。当他走到第五步时,身后传来“咔嗒”落锁声。
“嗒、嗒、嗒——”
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从前方逼近。江临将手机电筒调至最低亮度,看见灰雾中浮现出一道扭曲的人影。那是个穿深红礼裙的女人,她的长发遮住面部,右手提着盏碎裂的玻璃灯,灯芯燃烧着幽蓝的火焰。
【规则第一条补充项:若在13层遇见提灯者,请熄灭所有光源。】
江临迅速关闭手机电筒。黑暗降临的瞬间,蓝火灯盏的光芒陡然增强,照亮女人脚下蜿蜒的血迹——那些血迹组成歪斜的箭头,直指走廊右侧第三扇门。
提灯女人的脖颈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脑袋180度旋转至后背。江临看到她后脑勺上粘着半张烧焦的照片,画面里穿西装的男人正在亲吻戴珍珠项链的女子。当蓝火扫过照片时,女子项链的肾脏吊坠突然渗出鲜血。
“客人…需要引路吗…”提灯女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金属,她每说一个字,灯焰就窜高半寸。
江临的掌心全是冷汗。他注意到女人礼裙下摆正在碳化,裙角升腾的火星与蓝火形成诡异的平衡。当蓝火即将舔舐到天花板时,他猛然将含着的矿泉水喷向灯盏。
“滋啦——”
蒸汽腾起的瞬间,提灯女人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江临趁机冲向血迹指引的房门,指尖触到门把手的刹那,整条走廊的灰地毯突然翻卷,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焦黑手印。
门内是间焚毁的办公室。焦黑的文件柜东倒西歪,电脑显示器熔化成沥青状物质,唯有保险箱完好无损地立在墙角。江临的瞳孔骤然收缩——保险箱表面用血写着“LQ”,锁孔里插着半截烧焦的钥匙。
当他转动钥匙时,箱内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泛黄的合同残片雪花般飘落,最上方那张的签名栏赫然写着“刘强”。条款内容触目惊心:“自愿捐赠左肾以抵偿债务”,落款日期是2013年6月15日。
女人的抽泣声突然在耳边炸响。江临转身看见无面护士贴在门框上,焦黑的手指深深抠进门板。她空白的“脸”裂开无数细缝,每道缝隙都渗出混着血丝的淡黄色组织液。
“找到…我的脸…”护士的胸腔剧烈起伏,烧穿的制服洞口露出碳化的肋骨。
她从怀里掏出那本日记按在江临胸口,纸张接触皮肤的瞬间,大量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穿着护士服的女孩躲在更衣室写日记,珍珠项链的吊坠在颈间摇晃;手术台上无影灯刺眼的白光,麻醉剂失效后撕心裂肺的剧痛;火焰吞没客房前,西装男人反锁房门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