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家人的目光聚焦在桌布上那道冰冷掌印时,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
幽蓝的边缘翻卷着,仿佛还在吞吐着无形的火焰。
顾休客手中的乌木盒突然变得千斤重,盒面的穷奇纹像是活过来般张牙舞爪,众人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顾天成浑身浴血、在黄泉路上九死一生的惨状。
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冷掉的菜肴上,却照不暖餐桌上蔓延的寒意。
顾天宇与顾清雅互相对视一眼,默默起身离席,高跟鞋与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
待子女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顾天麒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震颤:
“爸,那冷......真的是我姑奶奶?”
顾休客苍老的手掌抚过桌布上的焦痕,凹陷的指腹触到冰棱般的边缘,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顾家遭遇灭门之祸,本该由你爷爷扛下劫数,可你姑奶奶......”
他喉结剧烈滚动,声音哽咽。
“为了护住顾家血脉,她顶着家族诅咒,独自一人挡在最前面。”
“冷巧玲......就是顾巧玲?”
顾天麒瞳孔骤缩,耳畔仿佛听见锁链撕裂空气的尖啸。
顾休客沉重地点头,窗外惊雷炸响,映得他脸上的皱纹如刀刻般深刻:
“换姓冷氏,隐入白山馆,都是为了给顾家留条活路。也是那一日,她被馆主所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的雷鸣,震得水晶吊灯微微摇晃。
“从那以后,白山馆的铜铃成了顾家的护身符,可谁都知道——”
他攥紧儿子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没有冷巧玲,就没有今天的顾家。”
与此同时,黄泉路上的顾天成正拖着血肉模糊的身躯,在白山馆门前艰难爬行。
石阶上滴落的鲜血瞬间被吞噬,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
他颤抖着掏出绢帕,将脸上的血污胡乱擦去,却擦不掉七窍渗出的黑血。
“宁投十回胎,不入白山馆”的禁忌在耳畔回响,可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他每向前挪动一寸,都在赌上整个顾家的命运。
顾天成的指尖几乎要触到铜环门扣时,眼前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
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顺着嘴角流下,这才勉强将即将涣散的意识拽回。
右腿早已被蛆虫啃噬得千疮百孔,每挪动一步,都像有无数钢针在骨髓里搅动。
就在他颤抖着抬起手的刹那,头顶青铜铃铛无风自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白雾如活物般翻涌而出,露出蜿蜒的青石小径。
两旁盛开的曼陀罗泛着诡异的紫光,远处飞檐斗拱间萦绕着淡淡薄雾,恍惚间竟像是误入了仙家福地。
顾天成拖着几乎报废的右腿,每一步都在石阶上留下深色血痕。
待他好不容易挪到主屋前,细密的珠帘挡住视线,只能隐约窥见屋内浮动的烛影。
正当他伸手欲拨珠帘时,一道清冷女声突然在耳畔炸响:
“若不想魂飞魄散,就把脚收回去。”
他下意识僵住,左眼不知何时已蒙上灰翳,右眼勉强聚焦,才看清廊下站着的少女。
对方身着月白襦裙,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眉眼盈盈带笑,偏生眼底结着层薄霜,手里摆弄着菜篮子。
“不知是不是柳玉前辈......”
顾天成强撑着行礼,话音未落就被锁链缠住脖颈拽得踉跄。
少女柳眉倒竖,锁链突然收紧:
“柳玉也是你能叫的?当白山馆是你家后院?”
话音未落,一股巨力轰然砸在他右颊。
顾天成整个人飞出去撞在廊柱上,牙齿混着血水喷溅在雕花栏杆上。
他却不顾额角渗出的鲜血,挣扎着跪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