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故事在传播的过程中,如同滚雪球一般,被不断地添油加醋,变得越来越离奇,越来越夸张。
最初的版本,还只是围绕着“金屋藏娇”的典故,说皇帝冷落皇后,是因为更喜欢金屋里的那只雕。
传着传着,细节就开始丰富起来了:
有的版本说,那只金眼巨雕,并非凡物,而是天上的神鸟下凡,具有非凡的灵性。它能听懂人言,甚至能与汉武帝进行“心灵感应”。
“听说了吗?陛下那只雕,可神了!陛下心里想什么,它都知道!比皇后娘娘还贴心呢!”
有的版本则开始强调那只雕的“战斗力”,将其与汉武帝的赫赫武功联系起来。
“怪不得咱们大汉打匈奴那么厉害!原来是有神雕相助!听说啊,每次大将军卫青出征前,陛下都会让那神雕给他指点迷津,甚至……亲自飞到战场上助阵!”
更离谱的版本,则开始涉及到“储位”问题了。
“哎,你们听说了没?陛下对那只雕啊,宠得没边了!不仅同吃同住,还……还想立它为‘太子’呢!”
“啥?!立一只鸟当太子?!这……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那可是神雕!说不定啊,将来继承大汉江山的,就是那只雕呢!”
这种说法,简直是荒谬到了极点,但偏偏因为其足够离奇,反而更容易吸引眼球,被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津津乐道。
这些光怪陆离的传说,甚至传到了遥远的边郡。
驻守在河西走廊的戍卒们,在抵御匈奴的间隙,也会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从内地传来的“最新消息”。
“喂,听说了吗?长安城里传疯了,说陛下养了只神雕,能帮咱们打匈奴!”
“真的假的?那感情好啊!让那神雕赶紧飞过来,把那些匈奴崽子都啄死!”
“做梦吧你!陛下宝贝那只雕还来不及呢,能舍得让它来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甚至,连他们的敌人——匈奴人,也通过各种渠道,听说了关于这位汉朝皇帝的奇特“爱好”。
在某个匈奴部落的营帐里,几个匈奴贵族可能正围着火堆,一边喝酒,一边嘲笑着:
“哈哈哈!听说了吗?那个汉朝的皇帝,竟然不爱美人,爱一只鸟!真是个怪人!”
“是啊!还说要把那只鸟立为继承人?我看汉朝是快要完蛋了!”
“不过……也有人说,那只鸟很厉害,是汉朝的‘守护神’?”
“哼!什么守护神!下次咱们攻破长安,就把那只鸟抓来,烤了吃!”
无论是嘲笑、是惊奇、是恐惧、还是不屑,这些离奇的“飞雕传说”,都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广度传播着。
它们如同无数看不见的凿子,一点点地凿刻着汉武帝原本高大威严的形象,也消解着皇权本身所具有的神秘感和严肃性。
当皇帝的形象可以被如此轻易地八卦化、娱乐化、甚至妖魔化时,当关于皇室的传说可以如此荒诞离奇时,人们对皇权的敬畏之心,自然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淡化。
天幕,这台持续不断制造“皇家丑闻”和“离奇传说”的机器,正在以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动摇着整个封建王朝的意识形态根基。而这第三波由“金屋藏雕”引发的谣言浪潮,无疑将这种消解推向了一个新的、更加荒诞的高峰。
大汉,未央宫。
汉武帝刘彻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大殿里,周围一片寂静。先前那些想笑又不敢笑的臣子侍从们,早已被他怒气冲冲地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