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红墙渗着寒气，沈墨离将苏晚棠护在身后，指尖攥紧她绣着并蒂莲的裙角。檐角铜铃碎成乱响，远处宫道传来铁蹄碾过青砖的闷响，像催命的战鼓。
“太子的箭阵过了御花园。”他喉结滚动，铠甲下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三日前他偷换了东宫兵符，此刻却在这冷宫绝境里，听着曾经的副将顾清禾率镇北军破宫的动静。
苏晚棠攥着他腰间玉佩，那是她及笄时送的定情物，如今却在血色里泛着冷光。“阿离可知，清禾姐姐每月都往我宫里送暖炉？”她仰头望他，睫毛上凝着水汽，“她说过，若有一日你护不住我，她便用镇北军的刀为我劈开生路。”沈墨离浑身一震。记忆里顾清禾总是戎装佩剑，在演武场教他射箭时袖口翻起，露出腕间他送的青竹手环——那是他十五岁生辰，她猎了头黑熊换的玄铁所铸。
宫门轰然炸裂的瞬间，顾清禾的银枪挑落最后一片宫灯。她铠甲上的鎏金狮首染着血，却在看到苏晚棠攥着沈墨离的手时，眼底掠过一丝痛楚。“太子叛军已围了椒房殿，”她掷出腰间令牌，“镇北军第三营归你调遣，带娘娘从密道走。”
沈墨离接过令牌时触到她掌心的茧，那是常年握枪磨出的老茧，比他握笔的指节粗糙百倍。“你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
顾清禾忽然笑了，卸了头盔，露出被汗湿的鬓角。她耳坠上的银蝶随着动作轻晃，是去年上元节他在夜市给她买的——当时他说，“清禾穿女装定是京城第一美人”。“这次换我护你。”她挥刀劈开冲来的暗卫，刀锋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当年你替我挡过三十军棍，如今该我还了。”
苏晚棠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顾清禾冒雨跪在宫门前的模样。她浑身湿透，却举着镇北军的捷报，说要亲自呈给“沈大人”。那时自己隔着窗棂看她，忽然懂了她看沈墨离时，眼底为何总像藏着未化的雪。密道口传来火把的噼啪声，沈墨离攥着两人的手，却在触到顾清禾腕间青竹手环时猛地顿住。那手环内侧刻着小字，是他当年随手写的“山河同岁”，却原来她一直戴着。
“走！”顾清禾忽然推了他们一把，自己转身迎向涌来的叛军。苏晚棠看见她后背的铠甲裂开道缝，渗出的血染红了内衬——那内衬的纹样，竟与自己常穿的襦裙暗纹一模一样。沈墨离忽然转身，从腰间拔出那柄顾清禾送的匕首。“棠儿先走，”他声音沙哑，“我与清禾...当年在镇北雪原，曾立过同生共死的誓。”
苏晚棠望着他转身时飘动的衣摆，忽然想起初遇时他在御花园读《诗经》，白衣胜雪的模样。原来有些情分，早就在刀光剑影里生了根，比这宫廷的红墙更深，更难斩断。冷宫的月亮爬上檐角，顾清禾的银枪终于折断在第十七个叛军胸前。她跌坐在碎砖上，看着沈墨离挥着她送的匕首杀到身边，忽然笑出泪来。他发间沾着血，却仍伸手替她按住伤口，就像从前她替他包扎箭伤时那样。
“傻子。”她喘着气，指尖抚过他染血的脸，“早就该带你去镇北看雪...那里的梅花开得比宫里的烈。”远处传来镇北军的号角，苏晚棠攥着密道出口的藤蔓，忽然明白这深宫里最珍贵的，从来不是金缕华裳，而是这两个愿为她与天下为敌的人。她摸出袖中顾清禾送的银蝶发簪，转身往回跑，发间珠翠在夜色里碎成一片星光。
“阿离，清禾姐姐，”她的声音穿过硝烟，“要活一起活，要死...也要死在同一片月光下。”沈墨离望着她奔来的身影，忽然想起三个人初遇的那个春日。顾清禾猎来的白狐在雪地里打滚，苏晚棠笑着往他怀里塞了颗糖，而他攥着两人的手，以为握住了整个天下的温柔。
宫墙外的天色渐白，镇北军的军旗刺破晨雾。顾清禾靠在沈墨离肩头，感受着他和苏晚棠交叠的掌心温度，忽然觉得这满身伤痕，竟比任何时候都值得。
毕竟有些路，总要三个人一起走，才不算辜负这乱世里，最真的心动。
(活动时间：5月1日到5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