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没有给他太多沉浸的时间，在高启强的片段引发了初步的震撼后，新的信息开始呈现。
出租屋内，张松文脸上的血色褪去又涌上，反复几次，最终化为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抬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是真实的，眼前的光幕也是真实的，那上面显示的“第十名：张松文”更是刺眼地真实。
尴尬。
难以言喻的尴尬。
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到了全世界最繁华的广场中央，头顶还悬挂着一个霓虹灯牌，写着“快来看这个小丑”。
他甚至能想象到，他那个小小的、几乎无人问津的表演指导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学员，此刻正用怎样惊奇、或者说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光幕，看着他们这位连下个月房租都可能发愁的“张老师”，竟然成了“娱乐圈十大杰出明星”。
还有那些曾经合作过的、只有几句台词的小剧组，那些场务、灯光、化妆师……他们会不会在休息时，把这件事当成一个天大的笑话来分享？
“诶，听说了吗？演那个猥琐房东的张松文，上全球盘点了！”
“哪个张松文？”
“就那个，长得特路人，话都说不利索那个！”
“哈哈哈，他？杰出明星？杰出在把盒饭吃得特别干净吗？”
张松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羞耻。
他活了四十多年，经历过无数次试戏失败，遭受过数不清的冷眼和拒绝，也曾为了一个渺茫的机会卑躬屈膝。他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足以抵御生活中的大部分难堪。
但这一次，不一样。
这次的“舞台”太大了，大到覆盖了整个地球。这次的“观众”太多了，多到包含了所有人类。
这种被强行推到聚光灯下，接受全球审视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如芒在背。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到身后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桌。桌子上还放着昨晚吃剩下的半碗泡面，已经坨了。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微乱、神情狼狈的自己，苦笑了一下。
这算什么？
是命运的玩笑，还是某种高维存在的恶趣味？
让他这样一个在现实泥潭里苦苦挣扎的小人物，以这样一种荒诞的方式，“扬名立万”？
他甚至不敢去想手机，不敢去看那些可能已经爆炸的微信群。他几乎可以肯定，里面充满了各种@他，以及各种难以入耳的调侃和质疑。
他不是圣人，他渴望成功，渴望被认可。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突然被告知自己中了状元，但公布皇榜的方式，是把他绑在闹市口，让所有人参观他身上的补丁和脸上的菜色。
荣耀？或许有那么一丝虚无缥缈的可能。
但更多的是难堪，是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