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一道漆黑的光从欧阳迟的脖颈划过，带起了一簇鲜血，赤红的血液在空中很快便成了与那扇面一般的漆黑，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然成了一片风干的碎末。
毒素与鬼的气息最终融为一体，成了一种介乎于毒与术之间的事物，人骨扇也完成了蜕变，此刻扇面展开，如同一只骨蝶，飘飞在夜空，带着异样的美，但却致命！
“你......”欧阳迟捂着自己的喉咙，令他恐怖的并不是无法止住的血，而是在身体深处那种血液慢慢化为湮粉的痛苦！那痛苦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盘旋，挥之不去，也许他感受不到痛苦的时候，就是他死亡的那一刻。
方凡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欧阳迟身边取下了他的储物袋，对于他的死法，尽管有些不忍，但这一切都是对方咎由自取，他没有过多的自责。
“你怎么没有逃走？”方凡对着窗边的千灵缓缓开口，他想要带着笑容来调侃千灵，但话到嘴边，却成了沙哑的嗓音，整个人摇摇欲坠。
千灵来到方凡旁边，扶住了他，好奇地问道：“你是第一次杀人？”
“第四次。”
“那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忘了。”
“那第一次呢？”
“也忘了。”
“......”
神偷对于逃跑的把握，自然比一般人要妥当，很快，千灵便带着方凡离开了现场，沿途更是扫去了一切踪迹，文赞所在，距离此处尚有一段距离，等到对方知道后赶来，恐怕他们已经逃到城外了。
按照方凡的指路，他们来到了方家宅子，看见牌匾上的方家二字，千灵先是愣住了一下，倒是没等方凡发问，她自己先开口了。
“真是巧啊！我师父让我来救的一家人也是姓方的，这样看来，师父交代的事情已经大功告成，那我......”看着方凡苍白的脸色，千灵还是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扶着方凡走进了宅子。
方盛林早已安排了众人休息，院落当中不见人烟，比起往日家中人丁兴旺，此刻的方宅却显得有些冷清。
方凡早就已经习惯了不睡，此刻看着皎洁的月光，长叹一声，也不顾院中砖石地面冰冷，便盘坐下来开始了修炼。
“对了，我之前又去了一趟大牢，把所有的方家仆从全都放了出去。”说完，千灵便默不作声地寻了一间没有人的房间休息去了。
方凡睁开眼，深深看了一眼千灵的背影。
至于方寻和杏儿，他并没有急着接回来，方家败落，恐怕很难在毕月城继续生存下去，而他更是将榆城守卫之修欧阳迟杀死，想必朝廷以及欧阳迟背后的齐王宗都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把方家的人救出只是一个开始，让两个娃娃跟着他们一家人东跑西奔地逃命的计划显然不可能成立。
时间到了深夜，方凡的一轮修炼已经完成，先前与欧阳迟斗法造成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一身躁动的灵气经过吐纳也尽数平息了下来。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停下了修炼，开始闭上眼睛思索着这段时间的生活。他突然觉得，自己这短短三个多月的经历，竟是比之前的十六年还要丰富。第一次感悟灵根，第一次拜师，第一次与人斗法，第一次算计，第一次杀人......
只是一想到杀人，他的心口便觉得一阵郁闷。他回忆起每一次杀人的经历，起初杀死窦水寒和那墨衫修士，也许可以说是因为他生死之间的下意识的选择，可杀死山贼以及刚刚的欧阳迟，他的心思只是在如何取对方性命之上，却没有什么怜悯的感觉。
出手愈加刁钻狠辣！
杀人心思日渐果断！
“你输在不了解我的狠，输在对对手的未知，而我，赢在对自己的未知......”方凡喃喃地对着夜空说着话，仿佛是在念超度的经文。他的心里有些恐惧，不是因为刚才的危机，而是他似乎开始看不透自己......
那只魂体久久没有消散，站在方凡背后，没有聚焦的眼睛对着他的背影，它没有灵智，只能听从方凡的命令，也就无法理解此刻主人心中所纠结的事情。
“灯火明灭不定，因为破损的窗子那里吹进了风。”这时，一束目光带着奇异，看向了方凡。千灵立在门口，她听见了方凡刚才所说，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就好像......在看同类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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