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长安西市,烈日炙烤着青石板路,蒸腾起阵阵热浪。房遗爱站在安济酒楼二楼的雅间窗前,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商贩的吆喝声、马蹄踏在石板上的清脆声响、行人讨价还价的喧闹,交织成西市特有的繁华乐章。
郎君,天字一号房来了几位贵客,点名要见您。掌柜轻轻推门进来。
房遗爱从窗外收回目光,转身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女。春桃今日穿着淡绿色的夏衫,发髻间只簪了一支银钗,却更显得清丽可人。他挑了挑眉:哦?可报了名号?
领头的自称姓李,名高明,气度不凡,身边跟着的几个随从看着都不简单...掌柜压低声音。
房遗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整了整衣冠,袖中的手指微微收拢又松开:我亲自去会会这位贵客。
天字一号房是安济酒楼最奢华的包厢,位于三楼转角,窗外可俯瞰整个西市。房遗爱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这宫保鸡丁确实别致,花生酥脆,鸡肉嫩滑,辣中带甜,确实味道不错。只是这辣味似乎与蜀地的花椒不同?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恭敬答道:公子明鉴,这是用了房县男特制的辣椒粉,据说是从西域新引进的香料。
包厢内,主位上坐着一位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身着月白色锦袍,腰间悬着一块雕龙羊脂玉佩,面如冠玉,眉目如画。少年左右各站着两名侍卫。
在下房遗爱,见过李公子。房遗爱不动声色地行礼。
说李高明——抬眼打量房遗爱,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久闻房县男大名,今日特来品尝这长安城最负盛名的炒菜。他指了指桌上的菜肴,尤其是这道宫保鸡丁,名不虚传。
房遗爱注意到桌上还摆着红烧肉、糖醋排骨、清炒时蔬等几道招牌菜,每样都只动了一两筷子。李公子面前的白瓷酒杯空空如也,显然是在等他来斟酒。
李公子远道而来,小店蓬荜生辉。房遗爱亲自执起酒壶,为李高明斟上一杯贞观酿,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这是小店特酿,请公子品鉴。
李高明接过酒杯,先是轻嗅酒香,然后小抿一口,顿时眼睛一亮:好酒!清冽甘醇,回味悠长,比之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也不遑多让。他又饮了一大口,白皙的脸颊立刻泛起红晕。
房遗爱微笑:公子喜欢就好。不知今日的菜色可还合口味?
甚好。李高明放下酒杯,忽然话锋一转,听闻房县男不仅善酿美酒,还精通农事,发明水车、新犁,造福百姓,连家父都赞不绝口。
房遗爱不动声色地答道:些许小技,不足挂齿。倒是李公子见多识广,不知对农事可有研究?
李高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房遗爱会这么问。他略一沉吟:略知一二。家中有几亩薄田,常听庄头说起耕种之事。他忽然压低声音,听闻房县男的新式水车,能引低处之水灌高处之田,不知是何原理?
房遗爱见李公子真心请教,便详细解释起来:此水车采用齿轮传动,以畜力或水力驱动,通过龙骨水斗将水逐级提升...他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纸,简单画了个示意图。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交谈了近一个时辰。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西市上的人流也开始稀疏。一旁侍卫上前一步,低声对李高明道:公子,时辰不早了。
李高明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今日与房县男一席谈,胜读十年书啊。他从腰间解下那块羊脂玉佩,递给房遗爱,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房遗爱连忙推辞:这如何使得?
拿着吧。李高明执意相赠,他日有暇,再来讨教。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房遗爱一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