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残阳将城墙染成暗红,硝烟未散的街巷里,伤者的呻吟与工匠修缮建筑的敲击声交织。崔衍倚着斑驳的城垛,手中的传国玉璜仍残留着星象之力的余温。远处,慕容雪的虚影在晚风里轻轻摇曳,她望着归墟谷方向升起的漆黑光柱,星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那道光柱...与我幼时见过的星象预言图一模一样。”慕容雪突然开口,声音轻得仿佛要被风卷走。崔衍转身,看见她正用指尖在空中勾勒古老的星图,那些光芒闪烁的线条里,隐隐浮现出坠落的星辰与吞噬天地的黑雾。
阿依娜捧着沾满血迹的巫医典籍走来,银发间还沾着战斗时的尘土:“小雪,你还记得族中代代相传的‘星陨谶’吗?上面记载着,当北斗第七星碎裂,暗红子星吞噬主星之时,将有‘天外来客’撕裂阴阳界限。”老巫医翻开泛黄的兽皮书页,上面的符文扭曲如活物,“幽冥之棺的开启,或许只是唤醒真正灾厄的钥匙。”
慕容雪的虚影剧烈震颤,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十二岁那年,在鲜卑族圣窟中见到的神秘壁画——画中,一位女子周身缠绕星光,将坠落的陨铁嵌入大地,却被黑暗力量反噬,化作点点星芒消散。当时守窟长老说,这是星眸血脉的宿命,也是守护苍生的代价。
“归墟谷深处的星象异动,还有那具青铜古尸...”慕容雪喃喃道,“我总觉得,这一切都与我体内的力量息息相关。崔衍,你还记得我们在星陨谷时,那些陨石碎片对我的特殊反应吗?”她伸出手,虚握的掌心浮现出细碎的银光,“当触碰星辰砂时,我能清晰感知到它们的记忆——亿万年前,有颗承载着毁灭之力的陨星坠落昆仑,而我的血脉...”
崔衍的心跳陡然加快。他取出在归墟谷入口捡到的半块陨铁残片,上面的纹路竟与慕容雪星眸中的图腾如出一辙。“难道星眸血脉的起源,就是那颗陨星?”他皱眉思索,“而幽冥之棺里的青铜古尸,或许是当年试图封印陨星力量的先辈?”
夜色渐深,洛阳城的守夜人敲响梆子。慕容雪的虚影飘向城中最高的观星台,星象仪在她指尖下缓缓转动,北斗七星的投影中,破军星旁的暗红子星愈发醒目。突然,她的瞳孔剧烈收缩——星象仪的青铜盘上,竟浮现出从未见过的星图,那是一颗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星辰,正朝着地球俯冲而来。
“不好!”慕容雪的声音带着颤抖,“这不是自然天象,是有人在操控!巫教大祭司说的‘天外来客’,根本不是远古邪灵,而是...”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星象仪的指针开始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慕容雪自己。
阿依娜倒抽一口冷气,手中的骨杖“当啷”落地:“原来如此...星陨谶里的‘持星者’,不是指消灭灾厄的英雄,而是灾厄本身!小雪,你的血脉中流淌着陨星之力,一旦觉醒,就会成为打开毁灭之门的钥匙!”
崔衍猛地抓住慕容雪的手腕,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虚无:“不!一定有办法改变!你为洛阳城拼尽全力,怎么可能...”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因为慕容雪眼中的光芒正在黯淡,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我终于明白了。”慕容雪轻声道,“为什么我的力量只能维持虚影形态,为什么每次使用星象之力都要承受剧痛。这是血脉对我的枷锁,也是...对天下的保护。”她望向归墟谷的方向,那里的黑雾中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当幽冥之棺被毁,封印松动,我的血脉之力就在不断外泄,那些黑暗力量,正在循着我的气息苏醒。”
星璃匆匆赶来,手中捧着从归墟谷带回的残破典籍:“我在天工府记载中发现了线索!千年前,天工府先祖与星眸族人联手,用陨铁打造了十二件镇星器,只要集齐它们,或许能重新封印...”她的声音突然中断,因为慕容雪摇头苦笑。
“没用的。”慕容雪的虚影开始变得透明,“镇星器早已散落各方,而我...没有时间了。崔衍,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让巫教得到剩下的陨铁。如果有一天我...”她的声音哽咽,“如果我控制不住力量,就用传国玉璜杀了我。”
崔衍紧紧攥着玉璜,指节泛白:“我不会让你走到那一步。就算要踏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破解之法!阿依娜前辈,星眸族的圣窟里会不会...”
老巫医叹息着摇头:“圣窟已在战乱中被毁,最后的典籍也在守护幽冥之棺时焚毁。但...”她突然眼睛一亮,“龟兹国的千佛洞,据说藏有西域最古老的星象图卷,或许能找到转机!”
洛阳城的夜色愈发深沉,众人的身影在星象仪的光芒中显得渺小而坚定。慕容雪望着崔衍,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哪怕这希望如此渺茫,她也愿意赌上一切。而在归墟谷深处,漆黑的光柱中传来低沉的嘶吼,仿佛在嘲笑这渺小的反抗,又像是在等待猎物一步步踏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