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个月再次回到王城,这里的气氛已经不再是上次来时那样紧张压抑, 顾长安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新建成的宫殿同样以白色为主色调, 但并没有从前那样看起来满心压抑, 还不务正业地开拓出了一片观赏用花园。用蓝缇斯的说法就是如果以后顾长安捡回来了什么魔兽,可以养在这片花园里。
大致参观了一圈, 总体而言很满意, 只不过顾长安对于他们卧房里那张宽大得吓人的床有点意见,又实在不想问蓝缇斯弄一张这么大的床是想干什么, 只能当做没看见。
卧室是他们最后看的地方, 之后恰好有皇室的人前来与蓝缇斯商量一些事情, 听起来似乎是关于与精灵族即将订立的一些协议。顾长安向来不掺和这些,就自己等在卧室里, 从书架上随便拿了一本书打发时间。
然而蓝缇斯才刚刚离开不到半分钟, 他就听见了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门没锁。”他放下书, 带着疑惑应声。
然后他看见萨德拉推门而入, 还顺手带上了门。
“……”这确实让他吃了一惊, 在他的印象中萨德拉绝对不是通过这种方式出场的人,而应该像个幽灵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就站在了旁边。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敲门。”顾长安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随后神情便变得严肃了几分, 认真地看向萨德拉, “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你要看我们的结局,而且到了时候就告诉我你是谁。”
“嗯。”萨德拉小幅度地点点头,“我已经看到了。”
顾长安抿了抿嘴唇:“可我现在突然不太想知道了。”
萨德拉迈步来到顾长安的座椅前, 伸出手用轻缓的力道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样亲昵的动作是萨德拉很少做出的。而顾长安也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难得固执地低下头注视着地板,拒绝将视线停留在萨德拉身上。
一只修长的手勾住他的下巴,半强迫地使他抬起了头,他看着萨
德拉面上那张哭泣的面具,听见对方用熟悉的无机质嗓音说:“我向你道歉。”
“你松手我就接受。”
“不行。”萨德拉摇摇头,态度十分坚定,但语气却意外的柔和,“我也无法再忍受了。看着我。”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萨德拉抬手握住面具的两侧,缓缓地将那张从未摘下过的假面从面颊上移开。
顾长安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容,沉默了很长时间,突然别过头去,声音闷闷地道:“下次写纸条的时候字迹变动大一点,否则这样让我很没解谜后的兴奋感。”
“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与他的结婚对象拥有着相同容貌的家伙如此说道,就连嗓音在撤去了伪装之后也与他印象中一模一样。
***
天才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生来比他人多出的那一部分领悟力、元素亲和度以及才智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能达到寻常人穷极一生、呕心沥血也无法触及的高度,而这对于他们而言或许只是一件谈不上艰难的事。
自从降生并被冠以圣子之名以来,蓝缇斯一直被周围的人称为天才,对此他自身既不觉得欣喜骄傲,也不会以此为动力加倍努力,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调不紧不慢地前行着,但依然没有人能跟得上。
一段咒文而已,为什么会记不住?冥想修炼而已,为什么会没有进步?一件事而已,为什么会做不到?脱离幼儿时期后,蓝缇斯才意识到,会产生这种疑惑,是因为自己是所谓的天才。
那是光芒万丈却又习以为常的一生,接任教皇、带领光明教廷走上新的巅峰、创造新的魔法、在史诗上永远地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这一切在旁人眼里是如此的荣耀且难以企及,但蓝缇斯从始至终都没能从中得到哪怕一丝的幸福感。这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啊,明明人们得到一块面包、一件新衣、一瓶药剂就能露出无比幸福快乐的表情,但他从不曾体会到那是怎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