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祭器的轰鸣震碎怀表玻璃时,我尝到了父亲的血。
那些嵌在表盖内侧的血晶碎末,此刻正顺着喉管爬向心脏,在胸腔凝成微型北斗。
陈大有被线虫寄生的左眼突然爆开,溅出的不是血浆,而是带着沉香的青铜液。
接住!白玛将转经筒残片刺入我掌心。
当苯教伏藏与观山血融合时,整座楚墓突然倒悬。
我们像被倾倒入青铜鼎的祭品,顺着地脉龙气滑向星图深处。
林玄素旗袍上的螭吻纹活了,龙尾缠住我腰间望气尺,在虚空中刻出西夏文噬魂的敕令。
九黎玉璧碎片从怀中浮起,与青铜罗盘残件咬合成型。
天枢星位射出的血光照亮墓顶,那里赫然倒挂着三百口棺椁,棺底垂落的翡翠扳指正滴着我的血。
最中央的玉棺突然炸裂,掉出的不是尸首,而是具缠满青铜线的活人——那是我失踪七年的师兄方墨林,他的头盖骨上刻着贺兰山星图。
时辰到了...方墨林被线虫撑开的嘴吐出父亲的声音,归位吧,第九位守棺人。
他胸腔裂开,跳动的青铜心脏上插着半枚观山铜符——正是我怀表上缺失的那半枚。
陈大有的赶尸鞭突然绞住我脖颈。
他右脸爬满青铜脉纹,左脸还留着人类的惨笑:方老板,幽冥司给的价码...是你的龙脉啊
鞭梢铜铃震出1935年的密报:苏联科考队在黑水城挖出刻着我生辰的西夏咒碑,碑文预言我将在月食夜被苍狼噬魂。
白玛的转经筒残片在此刻刺穿我掌心。
剧痛中,九黎玉璧迸发血光,在墓顶投射出九条龙脉走势。
每条龙脉七寸处都钉着观山太保的尸骸,最末那具正是二十年前的父亲——他的天灵盖连着青铜脐带,直通我跳动的太阳穴。
断龙!林玄素的金刚杵扎进地脉。
当青铜血喷溅时,我看见了真相:九黎族将龙脉炼成活葬棺,观山太保世代用血脉温养。父亲被活葬那夜,正是我接任守棺人的加冕礼。
幽冥司掌灯使的笑声从方墨林体内传出。
三百口悬棺齐齐开启,掉出的青铜简在空中拼成黑水城地图。
陈大有的左眼彻底虫化,赶尸鞭卷走玉璧碎片:方老板,该去喂狼咒了...
我捏碎怀表中的父亲遗骨。
骨粉沾染望气尺的瞬间,二十八宿在视网膜上重燃。
当地脉龙气贯穿百会穴时,我听见九黎先祖的叹息——原来青铜鼎里的心跳声,从来都是我自己。
白玛用最后一片转经筒割开龙脉。
在青铜海啸吞没众人的刹那,她背上浮出完整的伏藏预言:九星归墟日,活葬者睁眼时。
我抓住方墨林体内的青铜心脏,在爆炸的强光中瞥见父亲——他正在黑水城的青铜祭坛上,用我瞳孔里的星图校准某种仪器。
醒来是在黄河滩涂。
林玄素失踪,陈大有留了张人皮地图,绘着黑水城地下祭坛。
白玛的转经筒残片嵌入我肩胛骨,每当月过中天就灼烧出西夏咒文。
青铜罗盘在怀中震动,指针逆旋着指向西北。
夕阳下,黄河水泛着青铜色的血光,河底沉着无数翡翠扳指,每枚内侧都刻着我的生辰。
夜,我在北平当铺赎回父亲旧物。紫檀匣里除了半张西夏狼皮卷,还有封未拆的信:
九黎吾儿:若见此信,说明为父已成黑水城狼咒祭品。勿寻真相,勿信血脉,你眼中所藏北斗第九星...
信纸在此处被血渍浸透。当我的泪滴在血斑上时,浮现出父亲未写完的警告:...才是真正的噬魂蛊。
子夜打更声里,橱窗玻璃映出我的脸。
瞳孔中的隐元星位,正浮现出陈大有在贺兰山点燃狼烟的身影。
他脚下跪拜的幽冥司众,个个长着与我相同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