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淮眼露惊恐,呼吸都顿了好几下,脊背一阵阵发凉。
他全身发软。
仿佛亲眼看见了那在板子下被打出白色腿骨的大太监。
而这人,差一点就是自己了。
荣淮压下恐惧,看向荣仪贞,见她虽然还不到十六岁,但行事已经如此稳当,还懂得为父分忧。
确实有高门宗妇的架势。
不愧是昭平侯府嫡女的亲生女儿。
难怪当年文寿伯府指明要她做儿媳,不肯选择更可爱贴心的珠儿。
再想到平日只会撒娇卖痴的荣仪珠,和一肚子毒计却只知道给家里闯祸的荣镜明。
荣淮对郑秋华隐隐有了一丝厌恶。
到底是个庶女,还是犯错被赶出家门的庶女。
生下的儿女自然不如郑秋宁的儿女。
只可惜他当时年少轻狂。
若是等郑秋宁为他生下个儿子之后再……
儿子是男子,只怕会比荣仪贞更厉害得多。
他们父子俩在朝堂上互相照应,入阁拜相也许只是时间问题。
他赞赏地打量荣仪贞。
对荣淮了解颇深的郑秋华眼前一黑。
身子一软朝后仰了一下,被身后的吕妈妈小心扶住。
金氏在厅内目睹了全程。
她细细看着,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荣仪贞陌生得很。
从荣镜明拿剑追杀误伤荣淮,到他们去宁安楼上药刚好赶上泠儿来抢东西。
若说是巧合,她绝对不信。
再有,从泠儿被带下去开始,郑秋华的每一句话,仿佛都是在为荣仪贞铺垫。
让她从这么点小事,提起大长公主的赏赐,再说到赏菊宴的请帖,然后提到叶濯。
最后还要用那位大太监的下场,警告荣淮,她若不出手,荣淮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还不到十六岁。
居然有这样的城府?
金氏不相信。
只怕这背后是昭平侯府的秦氏和郑老夫人在为这丫头出谋划策。
真是可恶得紧。
她们要对付郑秋华母子,居然还连累了她无辜的泠儿。
荣淮一阵感动。
他赞许地对着荣仪贞点了点头。
然后站起身,指着四处,对郑秋华说:“你们看看我贞儿这院子,破败成何等模样?”
经历这么一吓,荣淮也想通了一些事情。
荣仪贞借着郑秋宁留下的情分结交安禾大长公主,无论如何,对荣家来说是个好事。
景王一倒,世家或者清流,多数都靠向了肃王一派。
连他们荣家,表面上也是板上钉钉的肃王党。
可叶濯呢?
他曾是帝师。
如今的皇帝是他一手扶上去的。
都察院是叶濯的一言堂。
司礼监和内阁还有不少人是隐藏的叶党。
就连如今,那坐在高位上的皇帝,也倾向叶濯。
而叶濯是安禾大长公主驸马家的远亲,入京时在大长公主府居住。
如今和大长公主的关系依旧不错。
他何不两头下赌注?
他荣淮是肃王的棋子便罢了。
女儿若能代表荣家,和叶濯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他日不论京中风云如何变换,荣家总是屹立不倒的。
岂不稳当?
打定了主意,荣淮直接起身,慈爱的将荣仪贞扶到自己的椅子上坐好。
他默默打量着厅中的陈设,满脸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