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的呼吸有些粗重,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他从北地一路南下,辗转来到这片光怪陆离的港城,本想凭着一身力气寻个活路,却不想这么快就惹上了本地的麻烦。
几日前在码头,他只是因为搬运货物时与几个本地帮派“和义堂”的成员起了些口角,理论了几句,没想到对方蛮不讲理,推搡之间,他不慎将一个看似头目的人物撞倒在地。当时那人便撂下狠话,说要让他林峰知道港城的规矩。林峰初来乍到,不想多惹是非,只当是寻常的口舌之争,并未放在心上。
谁曾想,今日当他途经这九龙城寨内一处阴暗潮湿的窄巷时,麻烦便找上门来了。巷子两旁是密密麻麻、如同鸽子笼般的寮屋,污水横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味和垃圾的馊臭。就在他快步穿行,想尽快离开这鬼地方时,巷口突然涌出十数条汉子,为首一人,身材壮硕,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和义堂”的堂主“丧彪”。
丧彪身后那十几个手下,个个面露凶光,手里不是提着寒光闪闪的开山刀,就是握着沉甸甸的水喉通,将本就狭窄的巷子堵得水泄不通。
丧彪叼着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那双三角眼死死盯着林峰,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笑意:“小子,还认得我丧彪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前几天在码头,你不是很威风,敢冲撞我的人。”
林峰的心沉了下去。他认得丧彪,也认得丧彪身后几个正是当日在码头与他冲突的“和义堂”成员。他孤身一人,对方却有十几个手持凶器的恶徒,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原来是丧彪哥当面。”林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他不想示弱,但也知道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码头的事,是个误会。我初来港城,不懂规矩,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丧彪哥海涵。改日我备上薄酒,亲自给丧彪哥和几位兄弟赔罪。”
“赔罪?”丧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身后的手下也跟着哄笑起来。“现在知道怕了?晚了。我丧彪在港城地面上混,靠的就是一个‘义’字,手下兄弟受了委屈,我这个当大哥的,自然要替他们找回场子。”
他向前走了两步,逼近林峰,用手中的开山刀拍了拍林峰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林峰的肌肉瞬间绷紧。
“小子,你这双手倒是挺有劲的。这样吧,你自断一只手,再给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三声彪爷爷,今天这事,就算了了。也让你长长记性,明白港城这地方,不是你这种北地烂仔可以随便撒野的。”丧彪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压。
林峰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从北地来,一路什么样的苦楚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恶人没有见过。他可以忍饥挨饿,可以受人白眼,但要他卑躬屈膝,自断手臂,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愤怒,但理智告诉他,眼下的处境,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对方人多势众,且都带着家伙,自己赤手空拳,一旦动手,下场只会更惨。
看着林峰沉默不语,脸上阴晴不定,丧彪失去了耐心。他向后退了一步,对手下使了个眼色,狞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按住他,先卸他一条胳膊,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丧彪的命令一下,他身后那群如狼似虎的手下便发出一阵怪叫,挥舞着手中的家伙,朝着林峰猛扑过来。
林峰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让他想要后退,但巷道狭窄,退路早已被封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狰狞的面孔和晃动的凶器离自己越来越近。
几个手下率先冲到林峰面前,手中的水喉通带着风声便砸了下来。林峰侧身躲过,却被另外两人从侧面抱住了腰。他奋力挣扎,想要摆脱束缚,但对方人多力大,几下便将他按倒在地。
冰冷刺骨的污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地面上的碎石和玻璃碴硌得他生疼。一只粗壮的膝盖死死顶住了他的右臂,让他动弹不得。
开山刀的寒光在他眼前晃动,那刀锋上似乎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林峰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刀锋上透出的森然凉意,以及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气。
巷子两旁,那些原本紧闭的门窗后面,此刻探出了几个脑袋。有老人,有妇人,也有孩童。他们的目光中,大多是习以为常的麻木,或许还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同情,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阻止,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在这九龙城寨,这样的场面,或许早已是家常便饭。弱肉强食,本就是这里的生存法则。
林峰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他奋力扭动身体,试图挣脱压制,但那几名壮汉如同铁钳一般将他锁死。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
丧彪踱着步子走到林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狞笑。他用开山刀的刀背轻轻拍打着林峰的脸颊,语气中充满了戏谑和蔑视:“小子,服不服?早点认怂,少受点皮肉之苦。你以为这里是你北地乡下,可以任你撒野?”
他顿了顿,似乎很享受林峰此刻的绝望和痛苦,开始慢条斯理地讲述起自己的“光辉岁月”:“想当年,我丧彪也是从一个小小的四九仔做起,靠着这把刀,一刀一刀砍出来的名堂。那时候,多少人不服我,多少人想踩我上位,结果呢?他们现在坟头的草都比你高了。”
他用脚尖踢了踢林峰的头,加重了语气:“你这种北地烂仔,我见得多了。初来乍到,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自己有几分力气就能在港城横着走。我告诉你,这里的水深得很,淹死你这样的,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丧彪身后的手下们发出阵阵附和的怪笑,他们手中的家伙不时在林峰身上比划着,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比较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