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面色灰败。
赵晏这连珠炮一般的发问,可以说是句句穿心。
每一个问题,都问在了儒家的七寸之上。
麒麟殿中,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很久,淳于越扭头看向政哥。
“陛下,公子晏极有主见,臣是教导不了他了!”
说完,他草草对政哥行了一礼,拂袖而去。
淳于越这话说得虽然极为硬气,但是不管是谁,都能够看得出来,他离开时候那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叮!你的一番话,让淳于越的三观处于崩塌边缘,奖励‘白砂糖制作术’。】
这个时候,政哥扭头看向赵晏,脸上带着一些怒色。
“小小年纪,便如此巧言善辩。长此以往,你是要吃大亏的!”
刚才赵晏说的那一番话,虽然在政哥听来也挺有道理的。
毕竟,身为始皇帝,对于百家的优劣当然十分清楚。
不可否认,赵晏说儒家浮夸,不能够实事求是地做事。
但是,即便是自己这个皇帝都不好明言这种事情,赵晏怎么能随口说出来?
这就是逮着人家的伤口撒盐!
太膨胀了啊!
政哥觉得,真的要让赵晏这么口无遮拦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儒家再怎么说,也是当世显学,士子众多。
真要让他们知道赵晏的这番论调,纵然他是皇子,那些连死都不怕的愣头青,说不得也会群起而攻之。
文人杀人,从来不用刀。
只需一口一笔,就足以让赵晏身败名裂。
政哥在这方面就吃过大亏,他不想让赵晏重蹈覆辙。
所以,他准备敲打一下赵晏,让这小子不要飘。
赵晏不解道:“难道父皇觉得我说得不对?”
政哥摇了摇头,面色严肃道:“虽有一定道理,但百家之言,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问题,难道你还能说尽不成?”
说道这里,他伸手摸了摸赵晏的脑袋。
“治理天下,终究还是要依仗这些人。你口无遮拦,说得多,得罪的人也就多。久而久之,便失去了人心,得不偿失。”
对于政哥的这话,赵晏却不认同。
诚然,在科学技术水平极其低下的大秦。
哲学思想依旧是有识之士用以推动社会发展的主要武器。
这种路子,看似能够不断积累文化底蕴,催生出璀璨的文明。
但反过来看,何尝不是严重桎梏了国家的发展?
诸夏之地,从来不缺华章文采,缺的是能做实事、切实提高民生推动社会发展的手段。
以思想为重,这无可厚非。
时间长了,却容易陷入螺狮壳里做道场的怪圈。
即便是一千年后,诸夏之地以儒家为正统,开科举,以才取士,依旧没有跳出这个怪圈。
以至于儒家越发展越变态,衍生出各种流派。
连科举,都演化成以死板呆滞的八股文为主要内容。
不得不说,后世外族入侵,诸夏生灵涂炭,几乎国不将国,实际上只不过是长久以来痼疾隐患的爆发。
如今,就连偏重实用的墨家,都不能好好研究技艺,还要套一个墨经的壳子。
说起来,其实就是大环境造成的。
士农工商,士是一个国家的统治阶层。
你想做什么事情,先想办法挤入这个阶层再说。
没有挤进去,说什么都是空谈!
对此,赵晏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深恶痛绝。
他仰着头道:“我觉得父皇说得不对。”
政哥没有动怒,反而笑着问道:“你觉得朕哪里不对?”
“父皇说治理国家,需要依靠士子。但是,我觉得不用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影响。”
听到这话,政哥忍不住笑了。
“为上位者,终究还是要脚踏实地,日后你就会懂了。”
终究只是一个孩子,虽然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但想法未免还是有些幼稚。
看到政哥脸上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赵晏更加不服气了。
想到刚才从淳于越身上刷出来的奖励,他眼珠一转,说道:“父皇不信?那我可以跟你打一个赌!”
政哥笑道:“你想与朕打什么赌?”
“如果我能用几天的时间,赚来大秦岁入三分之一的钱财,那父皇总不能说我没有脚踏实地了吧?”
政哥一愣,随后神情古怪地看向赵晏。
纵然赵晏之前已经给他带来了很多惊喜,但此时赵晏所说的事情,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秦立国的这十几年间,内忧外患不断,所以政哥从来不敢放松。
大秦的赋税有三种,分别是田租、口赋、杂赋。
税率水平不高,平均算下来也就是十二税一。
但是,架不住大秦人口众多。
如今全国人口已经将近三千万,这么多人都交税,可想而知一年能收上来多少钱。
尽管大秦的国库一直处于空虚状态,但那也是因为朝堂要做的事情太多,花钱如流水。
但是说起收入,还真不低!
毕竟是举国上下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阶段,国库的岁入真不少。
三千万人,辛苦一年交的税收,那是何等庞大的数字?
赵晏居然敢说,自己用区区几天的时间,就可以赚到这个数字的三分之一?
政哥都觉得他实在是大言不惭了。
不过,政哥没有笑话赵晏。
小孩子偶尔吹吹牛皮说说大话,也不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自己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给他上一课。
想到这里,政哥哈哈大笑道:“这赌倒是有趣,朕跟你赌了。不过,既是赌约,你用什么与朕做赌?”
“我要是输了,那我就答应父皇,以后好好上课,虚心求学,再也不捣乱!”
说这话的时候,赵晏简直在心头滴血。
哎,为了证明自己,我也算是拼了!
真的安分守己,那还要系统有何用?
为了这个国家,我真是付出了太多啊,连这种赌都敢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