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台前。
这一刻，包括政哥在内，所有人都莫名觉得，赵晏身上散发出一种从未见过的气势。
对于政哥而言，他似乎在赵晏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而直面赵晏的淳于越，感受更加的明显。
他浑身一震。
明明高台之上，站着的只是一个三岁的孩童。
可是，对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让淳于越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就如之前他面对发怒的政哥时一般无二。
这怎么可能！
一时间，淳于越心乱如麻。
这个时候，赵晏嗤笑一声，开口道：“仆射一张嘴，真是好大的能耐，若论颠倒黑白，恐怕天下都无处你右者了！”
随后，赵晏背着手，用一种极其轻松的姿态，在台上踱起了步子。
“关中流传我失德的谣言的时候，我不以为意。我觉得，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可惜，人心叵测，却是我没有想到的！”
“你们说我失德，导致天降神罚，关中百姓受灾。我令暴雨停歇，灾难止步。但你又说这是运气使然，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说到这里，赵晏摇了摇头，小脸上露出一抹似乎是失望，又似乎是嘲讽的表情。
“孔子曾经说过一句话，敬鬼神而远之。我没有想到，儒家传到你们这些人手里，却完全忘记了孔子之言。你们说我触怒上天，自己却想借用其力左右人间，不知丝毫敬重。”
“你们说上天好修德之人，可是自己却满肚子蝇营狗苟，心思之阴暗连我这三岁稚子都为之不齿！”
说到这里，赵晏突然笑了一声。
他看着已经被骂得满脸苍白的淳于越，一字一顿道：“仆射或许不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我，大秦帝子，赵晏，从不信奉鬼神之说！”
“大秦，乃是父皇奋六世之余烈，数代人前赴后继，方有如今一统六合之局面！你们口中的上天，在这个过程之中，可曾帮过大秦一星半点？”
赵晏的目12光，扫过殿内群臣。
“你们说我失德，我不认。但说我不敬鬼神，我觉得没错。”
“普天之下莫非秦土，秦土之上，只有一个声音，那便是父皇的声音！即便它是上天，也断无左右我大秦之力！”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震得殿内臣子，都是鸦雀无声。
这一刻，他们从赵晏小小的身影之中，仿佛都看到了一种有如实质的无双霸气！
群臣看向赵晏，目光之中流露出的含义不一。
以淳于越为首的儒家臣子，都是一脸灰败之色。
他们知道，这次想要借着赵晏被天下攻讦，将其拉下马的行动，算是彻底失败了。
而且，此后儒家想要在朝堂之上，再有什么作为。
恐怕，至少是在两代君主之内，都不可能！
淳于越心中长叹一声。
他十分清楚，哪怕就是看赵晏今日流露出的帝王霸气，政哥会选择谁，都是明摆着的事情了。
说句僭越的话，即便是淳于越自己，抛开与扶苏的关系，恐怕都会毫不犹豫选择赵晏。
李斯目露精光，用无比欣赏的目光看着赵晏。
而王绾则是面无表情，对身边一副坐立难安模样的棠乔，视若未见。
政哥看到赵晏如此表现，顿时心怀大畅！
既然赵晏已经痛骂了淳于越等人一顿，心情高兴之下，政哥也懒得跟这些人再算账了。
一次朝会，开了不过半天。
但是散朝之时，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朝会，对大秦的未来，会产生何等至关重要的影响！
散朝后，王绾登上自己的马车。
随后，就看到棠乔亦步亦趋跟着自己上来。
“阿爷！”
棠乔看着王绾，面露急切之色。
今日赵晏的表现，棠乔看在眼中。
无论是赵晏挥剑号令风云，还是展露霸气怒骂淳于越。
老实说，如果把赵晏换成自己，棠乔感觉还是很爽的。
但做这些事情的人是赵晏，那棠乔心里就比吃了一窝苍蝇还难受了！
“回去告诉你母亲，她谋划之事，就此打住吧！”
王绾闭上眼睛，没有看棠乔，缓缓说道。
棠乔顿时就急了。
“他只是一个三岁的孩童，竟然让阿爷畏惧至此？”
王绾嗤笑一声：“公子晏今日表现，被群臣尽收眼底。你扪心自问，自己能否做到其万一？观陛下的神色，恨不得当场立公子晏为太子。老夫劝你，莫要动无妄之念了。”
说到这里，王绾才睁开眼睛。
他看着棠乔，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否则，纵然有老夫庇佑，你与你母亲，也不会得善终！言尽于此，回去吧！”
蒙氏府邸。
刚刚下朝的蒙毅步履匆匆走进蒙武的书房。
“父亲，今日朝堂之上，公子晏……”
一见到蒙武，他便将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蒙武听完蒙毅的叙述，久久无言。
过了半晌，他才叹了口气。
“以你所见，公子晏如何？”蒙武开口问道。
蒙毅小声说道：“父亲可让我说实话？”
见蒙武瞪起了眼睛，蒙毅忍不住叹了口气。
“公子晏才能惊人，而且竟能号令鬼神，有种种莫测之能。公子扶苏，远不及也！”
蒙毅知道，蒙武问自己对赵晏的观感，无非就是想要问问他，感觉赵晏和扶苏比起来怎么样。
可是，在蒙毅看来，两者之间，完全没法比较！
扶苏，虽然在民间和朝堂上一直都声望不错。
可是，他从始至终，都和政哥不怎么亲近。
比能力？
算了吧，扶苏有做过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情吗？
反观赵晏，自从到了咸阳，做的哪一件事情，都可以说是动静惊人。
哪怕是惹个祸，都能搞得整个咸阳都翻天覆地的。
比个人的气质？
这个，看似可以比一比。
在大秦上下，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扶苏是谦谦君子。
但两人竞争的是储君之位，又不是选美，你再怎么恭谦有礼，温润如玉有个屁用？
蒙毅相信，只要是今日亲眼见过赵晏表现的人，都会对帝王霸气这种东西，有一个最直观的了解。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当皇帝的！
扶苏与他相比，简直是全方面的不及。
可是，蒙毅也知道，说这些都没什么用。
如今，蒙氏已经与扶苏完全绑在了一起。
不管赵晏如何优秀，也与蒙氏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