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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回 侠骨英风烈 孤岛寄重生(2 / 2)

颜丹心适才奋力一搏,又耗了几分真气,身上毒性发作得更加猛烈。他只觉眼前一黑,有一种要倒下去的感觉,斗然只感背上、屁股上又是一阵疼,几个蒙古兵又拣了石头扔了过来,以作试探。颜丹心此时已无精力再理会飞来的石块,只歪歪斜斜拾路前行。正行间,只听一阵轰隆隆的怪声隐隐传来,越往前行,声音便越响,震耳欲聋。待再行十数丈,颜丹心陡觉面部一凉,整个人犹如到得一个清凉境界,头脑为之一清,精神为之一阵,已然来到一个大瀑布面前。原来他和蒙古兵你追我逃,不知不觉快到山巅,但见山的对面也是一片极大树林,一条极宽极急的河流从山涧中流来,到得悬崖顶上的平台,便顺势铺散开来,形成了一条宽约数十丈的飞瀑,而他此时正值飞瀑的一侧,再没有去路。他举目眺望,但见那瀑布似匹练一般,激揣翻腾,声如奔雷,澎湃咆哮,猛涌波如雪卷颠,咆哮着冲下山岗,直泻到深不见底的潭底,在山脚激起千波万浪,溅得满山谷珠飞玉散,一片雾气蒸腾。颜丹心自小生长在北方,何时见过此等奇景,一时间竟看得呆了,浑然忘了身上的伤痛和身处的危境,置身瀑布的奔腾咆哮声中,恍恍如在梦中。

后面的几名蒙古兵已经追赶上来,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来。过了良久,才想起自己此来非为观景,实为擒拿眼前这小子。哪十夫长见颜丹心已无退路,当下高声说道:“小杂种,快快弃刀投降,你已经插翅难飞了。”

他的叫声在瀑布之声的掩盖下,隐隐可闻,颜丹心只抬头呆呆看着那飞雪四溅的瀑布,一动不动。几名蒙古兵见他痴痴呆呆,象傻了一般,早使个眼色,悄悄围拢过来,堵住他的退路。一名蒙古兵见他似泥塑木雕般,便想趁机立功,冲了上去,一刀向他后背劈来,颜丹心突然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原来他一直苦苦支撑,此时早已经筋疲力竭,再也站立不住,那蒙古兵那料他突然坐下,这一刀实是用尽全力,颜丹心这一坐,刀便劈空,一下收势不住,便冲入了百丈深瀑之中。那十夫长和另一名蒙古兵听得他惊怖凄呼,瞬时便卷入滔滔巨浪,不见踪影,都吓得心惊胆颤,面无血色。

两人都认为又是颜丹心诡计,已经心胆俱裂,哪敢和他再斗,哪名百夫长手指颜丹心,颤声说道:“你这小子,他妈的不是人,是鬼,是鬼。”说着二人转身便逃,刚逃出几步。突听颜丹心哈哈大笑,嘴里奔出一口血来,仰天倒在地上。二人见颜丹心口吐鲜血,面色惨白,象死了一般,寻思:“你再会作戏也不会作得这么象吧。”当下一步步挨近他的身旁,同举兵刃斫来。二人刀还未落,颜丹心猛然起身扑向二人,抱住二人双腿,隆隆轰响中夹杂着蒙古兵的惊呼,三人一同坠入无底深瀑。原来颜丹心心想自己命不长久,临死前再杀两名蒙古兵,当即咬破舌头,装作口吐鲜血,他知道蒙古兵肯定会回身查看。二人果真上当,颜丹心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抱住二人双腿,扑向瀑布,三人同归于尽。他假作真来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弄得敌人稀里糊涂,屡屡上当,也算是无师自通,深谙兵法之道了。

当颜丹心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全身又酸又软,睁眼一看,自己躺在一片沙滩上,心想:“我到底活着还是死了。”将手指伸进嘴里一咬,由于用力过度,疼得“哎哟”叫出声来。他心里一阵高兴,又想:“我居然还活着。从那么高的瀑布上落下来,又不会游水,居然还能死里逃生,看来我是命不该绝。”他浑身象散了架一般,半分力气都没有,再看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竟没有半点好的地方,衣服也被海水冲得破破烂烂。腿上的枪伤被海水一涮,伤口虚肿泛白。他挣扎着坐起来,但见前方白茫茫全是水,一眼望不到边际,他意识到抱着两个蒙古兵跃下瀑布后被水流冲到这里,但实是不知身在何方。

此时他举目四眺,才发现四周全是一望无涯的大海,不远处却是一个岛屿,岛上树林郁郁葱葱。他勉力站起身来,在沙滩上拣了一根木棍子,右手拄着一步步向海边的树林中捱去。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岛上,但见遍地奇花异树、落英缤纷,鸟雀鸣唱,景色优美有若仙境。行了半里左右,见林中有一株花树旁逸斜出,枝头开满了碗口大小的花朵,红的、白的、紫的,密密麻麻压满了枝头,颜丹心走近低头一嗅,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细看之下,花辩上一点点的斑点,有若洒在上面一般。颜丹心从未见过这等奇花,觉得又新鲜,又漂亮,花香馥郁,传入鼻端,引得他食欲大动,不由得咕嘟咽了一口口水,寻思:这花会不会有毒?刚想到这,忽想起身中者阴老姥“万里追魂散”之毒,左右也是个死,此番和蒙古兵一同坠入深瀑,居然能死里逃生,也算是上天怜悯了。当下自嘲地一笑:这花有毒无毒,又有什么关系,左右是个死。心中再无疑虑,于是张开嘴巴,一口咬住了哪朵花的花瓣,几下咀嚼便吞入肚中,但觉哪花入口极化,满口清香,竟是美味异常。他正是饿极,此时一尝到这等人间所从未遇过的美味,心中大喜,伸手将花摘下塞入口中,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就这样大快朵颐,一连摘了十几朵吃了,才渐渐肚饱。原先唯恐花朵有毒,但吃下这些多身体竟无丝毫异状,看来这花非但无毒,还是很好的食物,眼见岛上遍处是花,开得五彩缤纷,分外灿烂,自己暂时不用挨饿,心中暗暗庆幸。

过不多久,便感胸口一阵剧痛,这剧痛较以往更甚几倍,颜丹心暗叫不妙,心想定是这花含有剧毒,自己一下子吃了十余朵,此刻毒性已然发作。不会儿,便痛得他两眼昏黑,头晕目眩,几欲昏厥过去。但觉胸口的膻中穴似被千万把铁椎敲打,又仿佛被人用尖刀狠狠刳着一般,一椎比一椎重,一刀比一刀疼,开始只在膻中穴,后来逐步顺着玉堂、紫宫、华盖及中庭、鸠尾、巨阙等穴延走,每走一穴便疼痛半晌,就如此在这几处大穴之间,来回游移,好似两大高手,在相互奋力搏击,拆招解招,却以膻中穴为核心,约摸持续了一个时辰,到得后来,颜丹心只觉再无力支撑,全身疼得已经麻木,“哇”地喷出了一大口黑血来,这一口血吐了出来,颜丹心只觉胸部剧痛略减,又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又吐了一口黑血,疼痛一点点消失,大约两个时辰以后,疼痛感才消失殆尽。

颜丹心委颓于地,全身虚脱无力,看看吐出在地上的黑血,血渍竟犹未干,这一番剧痛,好似劫后重生一般。这些时日来,几番浩劫,令他对生死之事也不再看得那么重,此时他困倦之极,不去再想什么,于是倒在地上呼呼睡去。他这一觉不知睡了多少时候,醒来时,但见红日高照,四处鸟语花香,景致却是异常优美动人。他突然想起了母亲缪红玉的遗物,伸手往怀中一摸,缪红玉的金镖和少林寺的疗伤圣药小还丹已经在激流中冲失,所有的一切应用之物全已不见,只有者阴老姥赠送的武学秘诀《无为心法》尚还存在,原来哪书颜丹心放在贴身处保存,沾水湿透后紧贴于肌肤之上,故未被水流卷走。

母亲仅留遗物已失,颜丹心不由得心存内疚,难过了多时,伸手慢慢将怀中的书取出来一看,见书中数页被水浸透后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当中又有几页被水冲涮后只余残剩部分,如此一来,此书便成了残本,颜丹心赶忙将书放在地上,摊开让阳光炙晒,自己却在树荫下憩息。此时正值正午,岛上阳光炙热,象蒸笼般烘烤着岛上诸物,约摸晒了一个时辰,哪本便晒得干透,颜丹心拿过翻开来一看,里面内容十之七八仍还存在,当下将书重放入怀,拾路向岛上深处走去。走了一二里路,他爬上了林中一棵又大又粗的大树树梢,举目四眺,但见那岛并不甚大,但方圆也有一、二十里里的样子,到处是各种奇花异树,瞧了许久,并不见一户人烟,竟是一个荒岛。再看岛屿四周全是茫茫蔚蓝大海,远处水天相接,此外更无别物。他心中不由有几分沮丧,当下慢慢溜下树来,刚一落地,胸口又疼痛起来,不过此次疼痛,好象较以往稍轻,不似那般难以忍耐,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心想莫非昨天自己所食花朵竟有解毒的功效,无意中成为“万里追魂散”的克星?

心念至此,当下快速走入林中,寻找昨天所食的花朵,那岛上此类鲜花甚多,行不多远,便见到三、四株,枝头缀满花朵,千朵万朵将树树的腰压得弯了。一朵赛一朵的鲜艳,每朵都有碗口大小,在阳光照射下更显夺目。颜丹心伸手摘了几朵,放入口中咀嚼起来。他一口气吃了七、八朵后,便盘膝坐下,行气导息,过得小半个时辰,胸口又剧痛起来,此番疼痛却又不比昨日,尽能抵挡得住,仍是以膻中穴为中心,沿任脉一路大穴疼痛而来,疼到“建里穴”、“璇玑穴”而止,回环往复,如此疼痛将近又有两三个时辰,最后“哇”地吐了一口黑血出来,但颜色却呈现了淡淡的红色。血吐出来之后,胸部穴道疼痛感便一点点减轻,一个时辰以后,便即恢复了正常。颜丹心此时已经断定此花定能解毒,心里面又是兴奋又是失落,兴奋的是无意中流落到这个孤岛上,又无意中误食奇花,无意中误打误碰上了能解自己身上剧毒之圣药,不再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中毒身亡。失落的是自己孤伶伶一人身陷孤岛,四周全是茫茫大海,却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道何时能遇上船只。如若一辈子无船经过,便被困死于此地了。不由又想到蒙古、察伦公主、伯英、父母的血海深仇。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起身信步乱走,走到了一座小山脚下,见有一个岩洞,便扒开洞口杂树走进去一看,见哪洞颇小,只有丈许深,宽仅五、六尺,恰能容身,便到洞外扯了些树枝、杂草,将地上石块清理了,铺在上面,便倒下沉沉睡去。睡梦中,一会儿见自己浑身是血,一会儿见缪红玉浑身是血,一会儿见者阴姥姥向自己咭咭冷笑,一会儿又见哪巨瀑声动天地地向劈头盖面向自己猛冲过来,他大叫一声便吓醒了。

他醒来后,只觉全身是汗,听得外面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似有千军万马冲向岛屿一般,颜丹心惊疑万状:“这是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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